一個平常的下午,李正安來找我,他面色陰沉,「他終于死了,你滿意了,這是他給你的!」
一張只有我名字的離婚協議書,一張遺囑,還有一封信。
李正安說,徐思禮的尸體是昨天發現的,被江水沖到岸上,尸體已經被泡得發白。
為了我不被警察打擾,他還在脖子上掛一塊牌子,讓直接聯系李正安。
他埋在了綠蔭墓園,我帶著一束黃色的菊花去了,墓碑上貼著的遺照是他大學時候的一張照片,笑容明媚,少年意氣。
看著看著,我的眼眶濕潤了。
恨意隨主角的死亡煙消云散,往日美好再次襲來。
我永遠不會忘記高中因為我收到同班同學的情書,徐思禮氣了一路,最后在福利院門口,命令我不能跟別人在一起。
他說他喜歡我。
他看著我,看似很大膽,耳朵卻紅了,大腿還一直在發抖。
我忍不住笑出聲,答應他的第一個要求。
第二個,我讓他高考后再跟我說。
徐思禮靜靜地看著我,然后撇過頭,一蹦一跳地走在我前面,在進門之前,還做了一個投籃的假動作。
我笑得直不起腰。
當年多美好。
我靠著他的墓碑,拆開他的信件。
47(27 歲徐思禮的信)
念念,當你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死了。
抱歉,死前還是要臟了你的眼。
我只是想,交代一下我這幾天的經歷。
我明明只是出門去公司,卻莫名其妙在醫院醒來。
護士說我是酒精中毒,傷還沒好,喝這麼多酒是嫌命長。
我才發現我的肩膀上有個很深的刀口。
這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我只有一個念頭,去找你。
你一定會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你不在家,我翻遍全部房間都找不到你的蹤跡,房間里還多出很多嬰兒的玩具,以及你抱著一個小姑娘的照片。
小姑娘是誰?
照片上為什麼沒有我?
我給你打電話,卻打不通。
蘇雅的電話也打不通。
我只好找到李正安,他看上去老了好多,我無心打趣他,我問他你去哪了。
他眼神兇狠,像是要吃了我。
「于念被你害死了你忘了?人都死了你裝什麼深情!你去找你的宋暖啊!你們男渣女婊,天生一對!于念活著你不好好珍惜,人死了你要死要活,你也配!」
他說誰死了!
就算李正安是我最好的兄弟,他也應該知道,我的底線是你。
他開誰都不能開你的玩笑。
我撲上去狠狠揍他,讓他跟你道歉。
李正安一拳揮在我的嘴角,他把我壓在地上,揪著我的衣領,嘶吼著:「于念死了!」
一個女人闖進來,她抱著我哭,說你死了,我還有她跟她的寶寶。
我認識她。
宋成給我們看過她的照片,她是宋成的女兒,宋暖。
就算我感激宋成的提攜和幫助,這也不是她造謠的理由。
我當時想,你怎麼可能死了,我又怎麼會跟她有孩子。
我只會跟你有孩子,這是我知道只有相愛的人才會有孩子以來,唯一的念頭。
我看見鮮血從她的身下流出,她看著我哭,我沒有要幫忙的想法。
李正安罵她活該,但還是叫來救護車。
她的孩子沒了。
我也從李正安的講述中,逐漸明白這六年發生了什麼。
原來,你和我們的女兒真的是我害死的。
明明我出門前你還在給我系領帶,我跟你說我快要做到我承諾的事情——
掙大錢,養你。
我開車時還擔心要是明天正安他們拉我喝酒,我要怎麼跟你道歉你才不會生氣。
為什麼,我一睜開眼,一切都變了。
從正安那里離開,我整宿整宿睡不著,一次次割腕。
最后,我選擇吃下一瓶安眠藥。
再次醒來,我又回來了。
我看到你的離婚協議書,我就知道,未來的你也回來了。
我本沒有錯不是嗎?
那些錯誤的事還沒有發生。
可是我說服不了自己。
念念,我說服不了自己那個拋棄你的人不是我。
我說服不了自己那個傷害你、傷害囡囡的人不是我。
所以,就讓我,用我的死來償還我的罪吧。
原諒我的自私,死前還不愿意簽下離婚協議書。
就當是,圓我一場生前夢吧。
愿你,余生順遂。
愿囡囡,平安。
48
我出月子后回了嘉園的房子,蘇雅也搬進來,我們一家三口一起住。
我請了一個有護理哮喘病嬰兒經驗的家庭醫生。
直到三歲,囡囡都沒有相應的癥狀,我懸在喉嚨的心,總算是能放下。
我準備去工作。
蘇雅是一個小說作者,時間相對自由,包下照顧囡囡的責任。
我不想她太累,又雇了兩個阿姨,一個做飯、打掃家務,一個跟她一起照顧囡囡。
我的本科專業是心理學,畢業后一直沒找到專業對口的工作,加上徐思禮創業后很忙,所以我幾乎用全部的時間照顧他。
這次,我打算撿起大學時的夢想,成為一名專業的心理咨詢師,為受過家庭創傷的女性給予力量。
我準備報考明年本市最好的大學的心理學研究生,太久沒有系統地接觸相關內容,我干脆報了一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