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不該回去那麼晚的。」
「是我酒臭熏到你了嗎?」
「我以后不喝酒了好不好?念念你別生氣,都是我的錯。」
「你是看到我藏到沙發底下的戒指了嗎?你不喜歡粉鉆嗎?我現在就去買其他顏色的……」
他邊絞盡腦汁地翻出近期發生的樁樁件件,邊欲哭不哭地看著我。
我淡漠地看著,眼前浮現未來的某一天,他冷漠地說跟我已經沒有感情,催促我簽下離婚協議,禁不住笑出聲。
徐思禮,要是幾年后的你看到你現在這副模樣,會覺得見了鬼吧?
你逗笑我了,那我也滿足你一個愿望吧。
我幽幽道:「是啊,都是你的錯,所以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會找律師擬定離婚協議發給你,你簽完后我們一別兩寬。」
你跟你的宋暖親親密密,我只想帶我的囡囡離你們遠一點。
「但是我該拿的可是一點都不會少,不過你放心,念禮的股份我不要,你折現就行。」
養孩子可費錢了。
徐思禮像被攥住脖子的公雞,驟然失去聲音,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舌頭,聲音嘶啞得嚇人:「離婚?為什麼?不離婚好不好?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念念,別不要我。」
「那你去死吧。」
我看著他蒼白痛苦的臉,像看到曾哭著求他的自己,心中涌起一陣恨意,勾起惡意的笑,「你死了我就原諒你,我不會恨一個死人。」
12
徐思禮在我冰冷的眼神下一寸寸僵住,像一塊冰雕,臉上撲簌簌掉著絕望和悲痛,眼里含著無知和茫然。
在他的視角里,他不理解昨日還黏著他不讓離開,督促他早點回來,不準喝太多的青梅愛人,突然如此冷漠。
就像上一世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會他將另一個女人一點點納進我們平靜幸福的生活。
「不想死?」
我看著他,像看一個不認識,但痛恨的陌生人,勾勾唇,「不想死就滾吧,你不想讓我生氣吧?」
我低下頭,溫柔地撫摸我的肚子,然后抬頭對上他紅得嚇人的眼睛。
「那你什麼時候回家?」他露出比哭還要丑的笑,很勉強,「我們還要一起布置嬰兒房呢。」
回家?
我想想,我們大學期間就租下那里,剛畢業徐思禮就用全部積蓄買下那間小房子,只寫了我一個人的名字。
我喜歡那,我的囡囡也喜歡那里。
囡囡曾在陽臺種下番茄,問我:「媽媽,小番茄什麼時候會長大?」
「四個月吧。」
囡囡一臉懵懂,「番茄長大爸爸就會回來了嗎?」
我笑容苦澀,捏捏她肉乎乎的臉,「嗯。」
……
所以我跟徐思禮說:「你什麼時候搬出去我就搬回去,記得把你的東西帶走,包括你寫的情書,都拿走吧,放在書房太礙眼了,你不拿走,我還得拿去燒了。」
我關上門,他在門縫里一點點縮小,崩塌。
13
我、徐思禮、蘇雅,在福利院一起長大。
我是出生沒多久就被丟在福利院門口,被吳媽媽撿回來。
徐思禮是孤兒,吳媽媽在一個雨夜把他牽回來的。
蘇雅不一樣,她是六七歲被父母丟在福利院門口的,因為她媽媽肚里懷了個弟弟,她爸跟她說晚上會來接她,讓她在這里等著。
蘇雅很聽話,可是等到半夜,都沒人接她。
我跟徐思禮給她送東西吃,問她要不要進來睡覺,可以跟我睡一張床。
蘇雅當時很驕傲,她說她不是沒有爸爸媽媽的孩子,她要在外面等爸爸媽媽回來。
她話說得不對,我們是沒有爸爸,可是我們都有媽媽。
但是第二天,她爸爸媽媽也沒來。
吳媽媽就把她帶回了福利院。
我們三個是鐵三角,一起上學,一起打鬧,一起吃飯,一起睡覺。
直到高一徐思禮開始給我寫情書,他問我大學能不能考同一所,高中畢業能不能在一起。
我也喜歡他,但我害羞,就說等考完高考再說。
他給我寫了三年情書,有時間就寫,高中畢業后我攢下兩百多封,高考完順理成章交往了,也考上同一所大學。
大學他也時不時給我寫一封情書,四年下來,攢了三百多封。
蘇雅說我們虐狗。
我跟蘇雅說你也會找到喜歡你的人,然后蘇雅在大二認識了周賀,周賀追了她半年,兩人在一起了,到現在整整六年。
后來那些情書呢?
被我一封封撕掉了。
第一封是在我生產前夕。
我偶然發現他跟宋暖的聊天記錄,一眼望不到頭,徐思禮跟她分享工作上的不順心,不太稱職的下屬,難纏的合作商。
甚至是我懷孕后極少數下廚做的菜,他發給宋暖,問她會不會做。
宋暖說「會」。
他回:「沒想到宋總也會下廚房,厲害厲害。」
宋暖回了一個生氣的表情,徐思禮立馬發表情包道歉。
多像一對處于熱戀期的男女啊。
我看了,如墜冰窟。
我把他搖醒,要一個解釋。
他居然先是生氣我翻他的手機,然后才是說,宋暖是股東的女兒,性格大大咧咧的,他們是朋友。
朋友。
朋友。
我肚子墜墜地疼,我看到他表情慌張,然后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黑,我比預產期早產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