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住傷口,似乎想安撫我:「別緊張念念,別傷到自己,我沒事的,我沒事的。」
他出去找醫生包扎,我看著那把刀,突然涌起無盡的疲憊。
覺得這一切,都無趣極了。
徐思禮無趣,我也很無趣。
徐思禮是殺人兇手,我又哪里無辜?
要不是我為了一個移情別戀的男人要死要活進了醫院,囡囡怎麼會死?
我看著那把沾血的刀,用指腹一點點抹去徐思禮的血跡。
在水果刀刺入脖子的那一刻,我只覺得輕松和解脫,「囡囡一個人肯定很害怕吧?媽媽來陪你了。是媽媽不好,媽媽應該跟他離婚的。」
快失去意識時,我好像聽到徐思禮在叫我。
我沒有興趣去搭理他,我只想見我的囡囡。
7
在一片白茫茫中,我看到了我的囡囡。
她頂著我扎的雙馬尾,遠遠站著,一臉心疼地看著我,「媽媽別難過,爸爸喜歡別的阿姨了,囡囡不喜歡他了,囡囡只喜歡媽媽。」
我鼻子一酸,朝她堅定地走過去。
「媽媽也不要他了,媽媽只愛囡囡。」
等我從回憶中清醒,我的手里已攥了一把刀,正懸在徐思禮的脖子上。
他熟睡著,對一切毫無所知。
8
「念念。」
徐思禮突然說話。
「噔!」
我手上的刀嚇得掉在腳邊,要不是我的腳撤得及時,差點扎到自己。
我死死盯著徐思禮。
他卻沒有醒,只是說了句夢話,然后閉著眼手胡亂扒拉,將我的枕頭摟到懷里,頭湊過去,蹭了蹭,嘴角掛著甜膩的笑。
似乎是心滿意足了。
這一個插曲,我殺人的沖動也散去大半。
不行,我不能這麼做。
我不能成為殺人兇手,我還有囡囡。
徐思禮不值得。
走。
對,先離開這里。
9
我無法再留在這個地方,無法接受跟徐思禮同在一個屋檐下,這里每一處都散發出徐思禮的味道。
惡心的味道。
我給多年好友發了條短信:「蘇雅,能來接我嗎?」
「念念,怎麼了?」蘇雅立馬打來電話,急切地問,「是不是徐思禮那小子欺負你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鼻子頓酸,苦澀道:「蘇雅,別問好嗎?」
這件事太玄乎了,要我怎麼說?
說我們兩個情路坎坷,遇人不淑?
說她死在男友結婚那晚,說我六年后自殺回到現在?
蘇雅安靜了半分鐘,沉聲道:「等我,十分鐘后到。」
從她家到這里有近二十分鐘的車程,她卻在十分鐘后準時到了。
蘇雅還穿著睡衣,頭發凌亂,明顯是接到我的電話就抄起車鑰匙一路踩著油門。
我看著她關切的表情,酸澀又懷念。
蘇雅,好久不見。
「念念。」
她沒有多問,只是緊緊地抱住我,想給予我力量,然后把我帶回她的家,安排在她隔壁。
這一覺我睡得格外香甜,還做了一個美夢——
我給囡囡扎好頭發,她開開心心地去上學,放學后等我去接她,我們一起回家,我在路上買了兩根冰淇淋,我們一人一根。
第二天一大早,徐思禮估計是起床了,電話打了一通又一通。
我垂眸看著熟悉得倒背如流的號碼,將它拉進黑名單。
很快,頂著雞窩頭的蘇雅敲響了我的門,一臉煩躁地說:「念念,徐思禮的電話,他在哭。」
10
我看她一眼。
我們這麼多年的默契,她一眼就看出我的想法,深深地嘆一口氣,毅然掛斷電話還順手把徐思禮拉進黑名單。
蘇雅撓撓頭,一臉的莫名其妙,「我說你們夫妻倆到底是鬧什麼矛盾啊?徐思禮這哭得要死要活的,也不像是犯了全天下的男人都會犯的錯啊?」
我冷笑。
你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可是為了真愛害死自己的女兒。
她見我不想說,也不問了,拍拍胸脯道:「不管怎麼樣,你放心,徐思禮雖然也是我的好朋友,但姐跟你更親!更何況,我還要做小寶寶的干媽呢。」
說完,她把耳朵湊到我的肚子上,呵呵傻笑。
我看著她的發頂,眼睛酸澀,為她永遠的無條件支持感到心里暖洋洋,摸摸她的腦袋。
11
蘇雅剛回去睡回籠覺,門鈴響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倉皇無措的男人,心里毫無波瀾,甚至還覺得諷刺。
徐思禮,原來你以前真的這麼愛我啊。
他穿著西裝,局促無措地站在門口,頭發凌亂,眼眶通紅,手里還拎著一個李記餛飩的包裝盒,見到我,壓下聲音小心翼翼地問:「念念,你吃早餐了嗎?」
「我給你買了餛飩。」
以往我們鬧矛盾,他想哄我,不管多晚都會跑出去買一碗餛飩,因為我愛吃,他覺得這樣就能讓我原諒他。
可是徐思禮,有一些錯誤,無法挽回。
你也不值得原諒。
現在的你或許無辜,但我不想重蹈覆轍,不想再走一遍老路。
我垂下眼,朝他伸出手。
他眼睛一亮,嘴角也翹起一個開心的弧度,語氣雀躍:「還熱著呢,你慢慢——」
我轉手把餛飩打翻,湯湯水水灑了一地,濺到他的褲腿上,還冒著熱氣,我看著他僵在臉上的笑,嗤笑道:「我吃完了,你滾吧。
」
「念念——」徐思禮的眼睛紅得嚇人,他彎下腰對上我的眼睛,表情卑微,小聲得不能再小聲地問,「是我做錯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