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寅喂了兩聲,不滿道:「老子昨天熬了一個通宵,一早原本是打算看看公寓樓下的美女晨練的,沒想到鏡頭一轉,瞧見了你倆。」
鬼知道他昨晚有沒有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
顧準掛了電話,寬慰道:「宋寅這人就是這樣,開玩笑沒分寸,真出格的事情他不會做的。」
我坐在沙發上思考了一會兒,心道:當年怎麼沒發現他公寓對幢的位置是個絕佳觀景臺,早知道這樣應該買下來,整個八倍鏡,做個光明正大的偷窺狂。
吃完早餐,老顧教授的電話也來了,他老人家倒是貼心地沒問我們昨晚為什麼沒回去,只道:「鄉下那盆蘭花枯死了,回來的時候記得買盆新的。」
顧準應下了,快掛電話的時候又聽見他爸囑咐道:「煮點什麼紅糖姜茶,放點枸杞桂圓,給渺渺喝點。」
他遲疑了一下,然后應了個好字。
到底是過來人,昨天晚上沒回去,老顧教授就猜到了。
我做賊心虛道:「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顧準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問道:「不疼了麼?要不還是喝了姜茶再走吧。」
他一直十分較真于疼不疼這個話題,以至于我必須裝出一副事后浪子的形象,瀟灑地偽裝自己沖上高地后,一副不怕學流血和犧牲的樣子。
他皺著眉,表情和當年看到我的高數成績一樣糾結。
我催促道:「不疼了,我們快走吧。」
他耳朵紅成了一片,解下圍裙比劃了一下。
「我去把床單... 洗了。」
這種事情,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顧準。
他那床真絲小白花床單凌亂不堪,手忙腳亂地丟進洗衣機里,才驚覺好像不能機洗,撈出來后又是一通忙活。
我盯著那床白床單,冷不丁道:「下次買還是買黑色吧。」
他沒說話,許久才應了一聲「知道了」。
我得寸進尺,表示家里的窗簾顏色也要換一換,我喜歡綠色,綠的發光的那種。
他艱難地表示,綠色有點瘆得慌。
我從后面環住他的腰,一字一頓道:「顧準,怎麼辦,我好像離不開你了。」
他嘆了口氣,無奈道:「你這顆腦子一天到晚瞎琢磨什麼呢?我昨晚問你...」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又停住了,調轉話鋒道:「算了,回頭再說吧。」
我們回到鄉下顧家老宅已經是傍晚六點多了,老顧教授坐在院子里喝茶,手邊是放著一株好看的乒乓菊。
我喊了一聲「顧伯伯」,他睜開眼睛沖我笑笑,說了聲:「還叫伯伯?」
我們心照不宣一笑。
當年借住在顧家的時候,老顧教授便總是開玩笑,讓我改口喊他爸爸算了,我說不想認顧準做哥哥,堅決不肯改口,他連哄帶騙告訴我,不和顧準做兄妹也可以喊他爸爸。
沒想到多年以后,果真如他所說。
我和顧家,可能是上輩子就結下了緣分。
我爸那便宜兒子在醫院里住了兩個禮拜,情況總算有點好轉,周末那天我去醫院看他。
小蘿卜頭躺在床上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小聲道:「姐姐,我一個人好孤單啊。」
我盯著他,良久才開口道:「只要你配合我,我很快就能讓你見到你爸爸。」
他一雙眼睛透亮透亮的,驚喜道:「真的嗎?」
我承認,答應江維國將孩子接過來治病就是為了這一刻,拿捏住了他的軟肋,我不信他不就范。
將商量好的話術教給他,然后我撥通了江維國的電話。
那頭很快就接通了,我屏氣凝神告訴他,他那便宜兒子病得很重,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
小蘿卜頭還以為是游戲,接過電話便裝出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在電話里連叫了幾聲「爸爸」。
江維國愛子心切,果真上當了。
14
我告訴他,他兒子突發性心肌炎情況忽然嚴重起來,趕緊回來看看,否則說不定連最后一面都見不上了。
說完我就干凈利索地掛了電話。
我賭他心中一定有懷疑,也會找人求證,也賭他無論真假,也一定會回霖州來看看的。
我只需要耐心等待,然后給宋寅打了個電話。
告訴他,二十四小時內,江維國會出現在市醫院兒科,到時候派人蹲守就好。
電話那頭的宋檢察官笑了笑,說了句:「江渺渺,難怪顧準玩不過你,就連我都被你牽著鼻子走。」
我也笑笑,告訴他,我的心機永遠不會用在顧準身上的。
宋寅沒多說,但是掛電話前依舊禮貌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謝謝我配合執法,也謝謝我大義滅親。
我看著病房里一臉天真的孩童,心中卻沒有一點負罪感,江維國潛逃在外,他罪有應得。
這個局,我不破,最后倒霉的人就是我。
我也只是,為求自保。
小蘿卜頭仰著頭問我爸爸什麼時候來,我替他掖了掖被子,告訴他很快就到。
離開病房,我在醫院對面的便利店坐到了天黑。
直到傍晚六點多,我看見宋寅開著檢察院那輛藍白相間的車趕到市醫院,整個人才昏昏沉沉地站起來。
市局經偵科的警察已經抓到了人,通知檢察院過來同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