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地點了點頭,「好。」
聞言,我暗暗松了口氣。
他若真不認賬,我也拿他沒辦法。
「那就把我的醫藥費結清。」
陳亦然有些驚訝,沒想到我剛醒就開始考慮這些事情。
「你放心,已經付過款了,我也會給你相應的補償。」
「那兩個人呢?」
「在警察局,你是想和解還是……」
我冷聲打斷他,「我要他們蹲到死。」
「我盡量讓他們判到最嚴重。」
我沉默了片刻,暫時沒想到其他要辦的事。
「你滿意了?」
他垂下眼眸,眉頭緊皺。
「我沒想這樣,我只是……」
「你只是想羞辱我,讓我被人嘲笑,看我崩潰破防。」
陳亦然身形僵硬,無可反駁。
「我多了他們三年多,你還真是厲害啊,你知道他們要把我抓回去干什麼嗎?」
「你說的對,我配不上陸修遠,但我也沒淪落到要嫁給一個 40 歲的男人吧?」
「我有那麼差勁嗎?」
「許喬,我沒那麼覺得。」他顯然底氣不足。
「陳亦然,你說我貪慕虛榮,可我貪你們的錢了嗎?」
「就算到了陸修遠面前,我也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我沒拿過他一分錢。」
「我所有的生活費都是我憑實力賺到的!」
他有些心虛,急忙開口:「你才剛醒,醫生說情緒不能激動。」
我深吸了口氣,「我的手要多久能恢復?」
「兩個月,醫生說了,不會留下任何后遺癥。」
我苦笑道:「兩個月……」
「兩個月不能拿筆,你知道我兩個月會少做多少題嗎?」
「啊?」他沒想到我在意的是做題。
我生在污泥里,高考是我唯一能讓我爬上高處的繩子。
「你說我不擇手段往上爬,所以你想破壞我的高考,堵死我唯一的路是嗎?」
「我沒有,我沒那麼想!」
他很慌張,認為自己被誤會了,想要辯解。
「陳亦然,你不就是想看到我狼狽的樣子嗎?」
「你成功了。」
「但你記住,我認輸并不是因為我的父母,而是因為這只手。」
「我永遠不會為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因為出身是天定的,而命是自己掙的。」
他定定的看著我,久久不發一言。
「滾吧。」
「我……」
「出去!」我的聲音已經帶了一絲哭腔。
陳亦然離開后,病房里響起了低低的抽泣聲。
我明明是為了激起他的愧疚,才故意說了那些話。
可說著說著,自己卻真的崩潰了。
其實我一點也不堅強。
我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桀驁不屈。
我也會很羨慕沈明珠。
如果我能成為她那樣的人該有多好?
12
陳亦然給我安排了護工,我倒是方便了不少。
住院期間,也有為數不多的同學來看望我,給我帶了卷子和筆記。
但沒有陸修遠。
他連條信息都沒給我發。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即使我不想承認,在別人眼里,那兩個人依舊是我的父母。
他們丑態畢露,我狼狽不堪。
陸修遠可以有一個貧窮的朋友,這只會顯得他善良且不勢利。
但他不會跟一個丟人的同學做朋友,這只會拉低他的檔次。
回到學校,陳亦然莫名成了我的同桌。
他語氣生硬,「你這樣多少有點不方便。」
我沒說話,默許了他的行為。
他好像執意要彌補我,抵消心中的愧疚。
上課時,他會幫我拿書。
我手不方便,他幫我記筆記。
還會幫我買飯、打水、扔垃圾。
甚至還給了我室友好處,讓她們在寢室照顧我。
我沒有拒絕,這是他應該做的。
我抓住一切時間來學習。
不能寫,那就多讀多記。
不能做題,那就嘗試在腦海里構思。
老師提問時,我一邊說,老師一邊在黑板上寫。
證明和演算絲毫不出錯,完全可以當標準答案。
陳亦然似乎第一次注意到我的實力。
他滿臉震驚,看著我精確說出每一個步驟和解題思路。
直到我回答完問題坐下,他才堪堪回神。
「你很聰明。」他由衷贊嘆。
「我知道。」
「呵,你哪來的那麼大自信?」他嘲諷道。
我抬眸瞥了眼他剛做的卷子。
「第 8 題輔助線畫錯了,第 9 題三角函數代反了,13 題你絕對不會做。」
他不信邪地翻看答案,隨后面色窘迫。
他想扳回一局,轉頭看向第 13 題。
然后寫了個「解」。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
我翻著自己的錯題集,頭也不抬道:「那道題班里絕大多數人都做不出來,你絕對不是那個少數。」
「你瞧不起我?」他不服氣。
「當然沒有。」我緩緩勾起笑容,「你只是暫時沒想起來怎麼做而已,再看看就會了,我相信你。」
陳亦然:……
他似乎終于妥協了,問:「怎麼做?」
我皺起眉頭,對他的語氣很不滿。
他嘆了口氣,「請問年級第一同桌,教教我這道題怎麼做?」
「講一道大題太費時間,你找別人吧。」
「……」
「你自己也不會做吧?」他冷笑。
「如果這麼想能讓你好受點的話,你隨意。」
「許喬!」
我故作無奈:「你讓我怎麼給你講,用左手給你演算?」
他張了張嘴,隨即泄氣道:「算了。」
期間也有同學來找我問題。
我對她印象不錯,便給她講了下解題原理。
陳亦然有些不滿,「你這不也能講題?」
「她問的題簡單,口頭講解就能聽懂。
」
「真的假的?」
「不信拉倒。」
「……」
我受傷后,陳亦然對我的態度還是好了不少的。
他不再對我出言諷刺,照顧起人來還挺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