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逢這種時候,黎川就會一遍遍地、耐心地告訴我:
「你別怕,你沒有錯。」
「爭取自己的權利從來都不是錯事。」
操心的模樣像極了家中的老父親。
看著對面還在一本正經給自己上課的黎川,我禁不住想笑。他正說得起勁,聽見我的笑聲后懵懵地抬頭,眨眼問:「怎麼了……是我說的哪兒不對嗎?」
黑眼睛濕潤潤的,像極了大型犬。
壓住不斷上翹的唇角,我搖搖頭:「沒事兒。」
說罷還沖其比了個「請」的手勢。
「黎老師,您繼續說。」
「姜同學。」喚他一聲老師,黎川還真就順著桿子往上爬,突然挺直腰桿,坐姿筆挺,抬了抬自己并不存在的眼鏡框,語重心長,「好好聽課,別開小差。」
畢恭畢敬地給他添上茶。
「老師說的對,老師多喝茶。」
「嗯。」黎川入戲太深,他煞有其事地接過杯,眼中帶著狐疑之色,「姜同學態度這麼積極,不會是對為師有什麼非分之想吧。」
復而嘆出口氣,做出一副苦惱模樣,「不是老師不喜歡你。可如果我答應了姜同學的話,那晚晚同學不是得失望了嗎?」
還沒等他繼續往下演,桌上出現個大水壺,原是店里的服務員來續茶水了。
「您好……那個……我來加點水哈。」
小姑娘大抵是聽到了剛才的對話,眼神復雜地掃了我倆一眼。往小茶壺里續上熱水后,便趕緊踩著風火輪離開了,可能是去和值班的同事們分享八卦去了。
一個有關師生三角戀的故事。
素來厚臉皮的黎川遇到這種事也難得不好意思,低頭喝茶,企圖掩飾尷尬。
「讓你耍寶!請你來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
」
我笑得直不起腰。
大概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見我笑得那麼歡,黎川還嘴硬:「我那不是順著你的話講嘛,學姐要 1,學弟哪敢做 0。」
越說越離譜了真是。
揚眉正要吐槽他幾句,卻聽門口傳來女孩清脆的笑聲。從我這個方向正好能看見大門口,下意識地往聲源處望去。一位穿著淡紫色碎花裙,打扮入時好看的女孩,正挽著旁邊身型高大的男人走進店里。
我微微怔了怔。
「你認識?」
「啊?沒!剛才以為是我朋友呢。」
其實我說謊了。
我的確認識那個妹子,但卻是在徐舟的朋友圈里。
——就是那位,當時與他互道晚安的姑娘。
她身旁的男人自然不是徐舟。
不得不說,當下心里是有幾分快意。
枉徐舟總是自我感覺良好,覺得所有事都盡數掌控在自己手中。他一邊打壓我,將我玩弄于掌心中,一邊又想享受齊人之樂,尋了個漂亮開朗的女孩子。
卻沒想到打雁的終被雁啄了眼,最后什麼也沒落著。
難怪最近他的騷擾信息都消停了許多,看來是忙著爭寵去了。
……
為避開和徐舟相關的人和物,不再與其有過多牽扯。
我借口要去步行街上溜達,美曰其名「飯后消食」,實則是為「避麻煩」。黎川不疑有他,乖乖地跟著走了。
在經過那個女孩坐的卡座時,對方正在點餐。
我低下頭,扯過黎川的衣角,試圖將自己掩在他身后。可誰知,黎川卻以為我是想要牽他的手,愣了愣,半晌后才不大好意思地將手覆在我背手上。
「既然姜同學這麼主動……那老師,就卻之不恭啦。
」
我:……
……
這個餐館在市中心,出門再走 500 米左右就能到市區最大的購物步行街。整條街的商戶都是以老房改建而成,青磚黑瓦,古風古韻。
街市的最中央還有處戲臺子,基本上都是閑置的,只有偶爾過節做活動時才會請戲班子來演出。平日空著的時候,便會成為街頭歌者的舞臺。
說實話,我還挺喜歡看人在街頭唱歌的。
與其說是喜歡,更多的其實是羨慕。孩童時期在電視里見到星光璀璨的歌星,便總忍不住披著床單在屋里模仿,還曾立志成年后也要做一位歌手。
但生活畢竟不是電視劇,夢想總會敗給現實。
「想唱歌?」
正胡思亂想著,黎川突然開口。
我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啊。」
他瞇起眼睛,微微俯身,擺出一副審視的模樣,直勾勾盯著我的眼睛。
黎川眼里閃爍著笑意:「知晚同學。」
「說謊可不是乖孩子哦!」
七、
這晚,我再次體會到了何為社交牛逼癥。
趁著街邊歌手換歌休息的空檔,黎川很順利地上前與其攀談起來,不僅輕而易舉地說服對方,為我討來了一首歌的時間,還拜托人家彈吉他為我伴奏。
那位歌手估計也是頭回遇上這種情況,倆人看上去都很興奮。
唯獨我滿臉通紅地站在旁邊,心里想著,
——不然我走?
救命!當著這麼多陌生人的面唱歌真的太尷尬了。
我企圖偷偷溜走,不料被黎川逮了個正著,揪著我的手臂笑道:
「跑什麼?該輪到你上場啦。」
局促不安地掃了圈旁邊圍觀的人群,我將聲音壓得極低:
「算了吧,還是別打擾人家了。」
「那哪算打擾,都是音樂愛好者是吧。你看我說的對吧,兄弟?」說罷還沖人家征求意見,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又沖我攤攤手,「你看,人家都說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