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白洋說,我甚至都意識不到,自己淡漠的臉上開始會出現其他的表情。
生氣的、喜悅的,像個真正的活得有滋有味的人。
白洋就像一道流星,突兀地出現在我的青春里。讓人無法拒絕。
那種閃閃發光的少年會出現你的少女時代,朝氣蓬勃讓人移不開眼。
他也許很遠,也許很近。當他與你短暫交錯的時候,你會目眩神迷,記住關于他的每一個細節,在自己也意識不到的時候不可自拔。
但我決定遠離白洋。
如果繼續下去,迎接他的很可能是和以前那些男孩相同的結局,淪為秦瑤的獵物,然后被玩弄、被踢開。
于是我更加沉默,不再理會白洋。
他找我閑聊,我不理睬。
他用筆帽戳我后背,我離開椅子直起身子,假裝什麼也沒感受到。
他興致勃勃要給我講題,我直接拒絕,自己一個人埋頭苦學。
身后有團低氣壓,不斷地醞釀著。
其他男生見狀,嬉皮笑臉地上去讓他講題,被白洋冷漠地趕走:「走走走,我只給女生講題。」
他們仿佛覺得好玩,特地求我們班另外的女生去問題。
女生拿著卷子,瑟瑟縮縮地靠近低氣壓的白洋,還沒說話,對上白洋的眼神,就跐溜一下躥沒影了。
小插曲之后,白洋還是沒事人一樣,孜孜不倦地戳我。
14
陽光從枝葉的縫隙落下,在地面投射出斑駁的光斑。
道路兩邊梧桐樹枝繁葉茂,我背著書包走著,耳邊突然響起兩聲車鈴。
白洋跨坐在自行車上,露出痞痞的壞笑。
「秦念,你怎麼這麼木,看到人也不知道打招呼的。
」
我不做聲裝作沒看見往前走,白洋踩上腳踏板蹭蹭追上來:「秦念,別裝不認識我。」
「你到底想干什麼?」
白洋笑:「想跟你做朋友啊。」
我繼續不吭聲,目不斜視地在人行道上往前走。
白洋在旁邊自行車道平行跟著,時不時按按鈴,吹吹口哨。路人都多看了我們幾眼,臉上掛著「啊,青春啊」式的姨母笑。
我停了下來,白洋也伸出腿停住了自行車。
我嚴肅道:「不要靠近我,會變得不幸。」
白洋愣了一下,然后笑出聲:「為什麼,有人說你命里克別人?所以你才把自己封鎖起來,從不對外敞開心扉?」
我半真半假地點頭:「是啊,所有之前跟我走得近的男生,都沒有好下場。不想成為下一個的話,就離我遠點。」
「會有什麼下場,是刀山還是火海?」
我沉默地盯著白洋,用眼神訴說問題的嚴峻性。
白洋也沉默了,有些錯愕,但又敏感地察覺出我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那些青春期陰暗粘稠的秘密,就像條深不見底的鴻溝。無法言表,無法跨越。我終究還是忍住了莫名想哭的沖動,面無表情往前走。
但白洋攔住了我:「秦念,我不怕。」
少年的眼神堅定、明亮得就像一團火,讓人一瞬間有些恍惚。
讓我再次想要相信一個人。
在已經碰壁無數次,縮回自己厚重的鎧甲之后,重新張開了堅硬的殼,露出柔軟潔白的內里。
15
這次我很小心。
我謹慎地將和白洋的相處控制在班級范圍內,在校園里、街道上,則盡量避免和白洋有任何一米以內的接觸。
但秦瑤還是看到了。
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又來我們班找我,站在走廊上,透過窗笑盈盈地看著白洋跟我討論題目。
直到班里某個男生叫我:「秦念,你妹妹來找你了。」
我轉頭,看到窗外的秦瑤,一瞬間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笑瞇瞇的,再次露出那種看到獵物般的表情。
每個細胞都在警鈴大作,告訴我秦瑤要故技重施。
秦瑤升入高中后成績非常平庸,她本來也就沒將多少心思放在學習上。成績成了她唯一會被父母語重心長教育的話題,我則會在這時被拿出來跟她比較。
「瑤瑤,你能不能像你姐一樣用功點,分數再考高點呢?」
「哎呀媽媽,我學了呀,你又不是沒看到。你不是說不給我壓力的嘛?人總不能除了學習什麼也不做,會變成書呆子的呀。」
我媽有時會訓誡她,語氣溫和,而她總是幾句撒嬌應付過去。
秦瑤雖看不上學習,但厭惡有任何一方面屈居于我之下。她甚至讓我考差點,否則不會讓我好過。
我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她。
她還真把自己當老幾了?真是可笑,她有什麼可以威脅我的。
于是高中,我開心地投入到學習的海洋,沒有必要也不跟秦瑤說話,就當她不存在,落個清靜。
秦瑤發現了白洋后,似乎把征服白洋當成了唯一能戰勝我的事。
她開始賣弄那些小心機,又殷勤地去籃球場送水。
那天白洋吵著讓我去看他的球賽,當我趕到籃球場時,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秦瑤。她粉面春光,舉著水吶喊加油,臉上是無法掩飾的嬌怯。
我陰沉著臉離開了球場,回頭白洋氣鼓鼓地把我堵在墻角:
「秦念,說好的看球你怎麼不來?沒人送水,我都要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