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早之前我就有這個疑問了。
目睹著母親對秦瑤和對我的差距,從一開始的膽怯、期待,到后來的悲哀與困惑。
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后來高中攢了好久的零花錢,偷偷拿了我和我媽的頭發去醫院檢驗。
結果確實是親生的。
我大為絕望,然后用無數的歲月消化這個事實:
我媽就是偏愛秦瑤的。有些父母就是會偏愛,有些父母就是不配當父母。
談判不歡而散,我說什麼也拒絕原諒秦瑤、成全他們。
面對吳逸時,我淚眼汪汪,可憐巴巴地懇求他回到自己身邊。
「吳逸,這次就算了,我可以忘記你跟秦瑤的事,我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好不好?」
看起來就像個戀愛腦上頭,為愛委曲求全、拋棄底線的小女人。
而吳逸,則悲憫地,把我的手從他的胳膊上掰扯下來。
秦瑤在一邊旁觀,表面很抱歉,氣勢卻像個張牙舞爪的孔雀,驕傲地開著屏。
現在的我越是痛苦,越不肯放手,秦瑤就越快樂,越有競爭欲和成就感。
呵呵,秦瑤的脾性,這些年我可算是摸得清清楚楚。
11
一段時間掰扯下來,最后談妥了。
我放手,而父母則提出給我 50 萬當做補償。
他們要求我不能透露任何我和吳逸的事,對外就說,是秦瑤自己找到的對象。
這幾年我已經把家里情況摸得差不多。
我家也就小康,不算現在家里這套房子,家里卡上的現金大概也就百來萬。這些錢相當于半個家底了。
之所以他們給得這麼痛快,可能是因為吳逸承諾娶秦瑤。
要是結婚,他家會全款買房,寫他和秦瑤的名字,還會給價值高昂的彩禮。
這些本該是我的,現在都成了秦瑤的。
哪怕是作為投資回報,這 50 萬對秦瑤來說,也是花得十分值當的。
更何況家里兩個女兒,以后本來也是該平分的,只不過現在進程提早了一些而已。
我準備離開家,離開這個傷心地。
臨走前我還紅著眼,像是在說吳逸負心漢。
秦瑤假惺惺地上來送我,在無人之處露出自以為很美麗的笑容。
「姐姐,謝謝你把姐夫讓給我。」
我惡狠狠地瞪她。
表面:你個賤人。
實際: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但表面上,我還是失魂落魄、傷心不已地離開了這個家。
這其中倒也有幾分悲哀是真的。我花了二十五年,這次要真正和這個家說告別了。
12
乳白色的輕紗,一層層從秦瑤身上流淌下來。
她對著鏡子欣賞,像個真正的公主。
婚紗店的店員,毫不吝惜地奉獻著贊美之詞,說秦瑤一定會是最美麗的新娘。
秦瑤故作羞澀地笑笑,目光卻穿過店員,遙遙向我投來。
帶著熟悉的,充滿惡意的驕傲。
仿佛一下子就回到很多年前。
周末她帶同學回家,她穿著那件昂貴的白裙,被簇擁在她同樣白皙俏麗的少女同伴中間。
「這是誰呀?」
「啊,我姐。」秦瑤無所謂地答道。
「親姐嗎?瑤瑤,你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姐姐,跟你一點都不搭……」
她身邊看起來同樣嬌養長大的女同學,嘰嘰喳喳地評論著。
秦瑤被圍在幾人中,不置可否,卻遙遙向我投來笑意。像個開屏的孔雀,驕傲地張開自己尾羽。
「姐,幫我戴一下王冠吧。」
記憶里的秦瑤,和眼前這個語氣歡快的秦瑤重合。
她正轉過身來,神采飛揚地讓我給她戴頭飾,有水鉆鑲嵌的精美王冠。
試婚紗,不等吳逸有空的時候試,偏偏要約我陪她試,除了顯擺還能為了什麼?
我沉默地看著她,憋不住的譏諷已經快露到臉上來了。
就連店員也看出了不對勁,主動說要幫她戴,但她不依不饒地要我來。
「姐,你不會連這點祝福都不給我吧?咱們可是親姐妹,結婚我還想給你拋花球呢。」
呵,你拋的花球有人敢接嗎,怕上面下了毒。
「來了。」我掛著假笑走過去。
高大的全身鏡映照出了秦瑤和我。
秦瑤穿著亮眼的婚紗,像任何一個沉浸在戀愛中的女人那樣,滿臉嬌俏。
她身側的我則面容蒼白,眼睛下還掛著兩個不經修飾的黑眼圈,看起來好像受過什麼沉重的打擊。
旁邊的店員有些狐疑地看著我們,這對心情看起來差異過大的姐妹,但還保持著營業的笑容。
我將王冠插在秦瑤的頭發上,柔順、軟蓬蓬恰到好處的頭發。
「所以姐姐,你的魅力完全不如我呢。不管是之前那些人,還是吳逸,都知道該選誰。」
秦瑤輕聲地,用甜美的嗓音說著些恬不知恥的話。
「哦錯了,漏了一個。
「哎不提了,他眼光有點問題吧。畢竟除了他,也沒別人了。」
「不過,我確實很為姐姐高興呢。有人喜歡姐姐。」
鏡子里的秦瑤露出促狹的笑意:「到死都喜歡。」
我手上的動作一頓,聽到那熟悉的名字后,一瞬間有些無法呼吸。
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間凍結,但聽到秦瑤最后一句話后,又開始瘋狂地奔涌。所有的血液都沖上大腦,每根血管都快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