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絕和老四去圖書館,拒絕和老大去健身房,除去上課,就和老二一起窩在宿舍,大家買飯隨便帶我們一份,老二刷劇,我在睡覺。
期間我與外界幾乎斷聯,江盡野有沒有發覺對我來說已經不想知道,我一點一點把與他有關的刪除干凈,照片,聊天截屏,淘寶訂單,看著內存空出一半,心里空落落的,又覺得陌生。
我來來回回聽“To the Moon”。
“章章,”老二把她的絨毛鱷魚塞進我的被子里,小小聲地叫我,“你還好嗎?”
“我沒事,但是我記得太清楚了,”我抱著她的鱷魚娃娃,“我有點難過,時間實在過得好快。”
睡覺真是療愈的好辦法,入睡和清醒不斷轉化,人就像能夠在各種不同的可能之間選擇很多次。一周后天氣轉晴,窗外梧桐葉濕漉漉地在陽光下,那一刻我很想要好好生活。
我從床上起來,換了床新被罩,將換下的送去洗衣房,答應和老大一起出門晨跑。
老二從被子里探出頭,拍拍我的肩膀,什麼也沒說。
老大是個每天早上繞著操場跑12圈的狠人,我不行,跑不到她的一半。她生拉硬拽拖著我又多跑一圈,最后決定放棄,讓我自己去拉拉筋骨,舒展舒展。
“伸展完先自己去吃飯哦,順便幫我帶個卷餅。”老大對我揮揮手,“記得回去先洗個澡,別感冒了。”
我喘著氣說不上話,對她比了一個OK。
去食堂時路過游泳館,恰巧遇到校游泳隊訓練結束,三三兩兩結伴從里走出來,訓練時間看著比我早很多,都是已經沐浴整理過的樣子。
有人在冬日下向我招手,笑吟吟的,“好早,小章同學。”
“早上好,”我看清對方的臉,“元分明。”
我們結伴走在初冬的林蔭路上,和并不熟悉的人獨處是一件容易尷尬的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出于直覺感到輕松,他渾身上下一點惡意甚至是警惕的痕跡也沒有,是不會讓我覺得難堪的人。
“像是很多天沒有見到你。”元分明走在我身邊,語氣溫軟軟的,像是可以叫人臥在里面,“下雨天一切都不方便,大家都不樂意出門。”
“下雨天是睡覺時間,”我說,“在寢室躺著,懶懶散散過了一整周,七天,其實也不算很久。”
“是嗎,我總覺得是好久不見。”他帶點笑意,“不過,能好好休息是一件好事,你今天看起來氣色很好吶。”
隔著一條馬路,馬上要到食堂,時間還很早,等紅燈的除了我們,只有學校收廢品的爺爺和他滿滿當當的板拖車。
綠燈。
學校的綠燈短得像催眠鬼,老爺爺急哄哄地拖起板車,元分明一邊和我說話,伸了只手在板車上,像天經地義呼吸吃飯那樣,再自然不過的,一只手幫忙拉著板車向前走。
到對街,綠燈停止,老爺爺對他感謝,元分明笑著擺擺手,沒事啦。
在此之后再見面又是在日語課,我和老二去得晚,一進門,他和他的朋友對我們招招手。
這次的位置沒有曬到太陽。
下課后他向我借了日語筆記,兩天之后還給我,里面夾著一枚他自己繪圖的書簽,是一座小小的種滿白玫瑰的紅屋頂花園。
“一點小謝禮,感謝小章同學的筆記。”他像是有點局促,耳朵尖粉紅,“可惜,專業受限,我只會畫樓與花園。”
“也不知道,”他把筆記遞給我,很認真地問,“小章同學,喜不喜歡白玫瑰。”
“我很喜歡,謝謝你。”我說,“我最喜歡白玫瑰。”
周五晚老大原本要去做家教兼職,但是她二專西方經濟學老師下周有要事,臨時調課在晚上七點。
“兩個半小時300塊,去不去?”老大問我們。
老二前兩天在樓梯上打滑崴了腳,原本就不樂意出門現在更是非必要不下床,她排除。
老四倒有點好奇心,她自己有車,可是她周五一般回家睡,來回車程三個小時,不大劃算。
老大看著我。
“我去吧,”我想了想,“今天正好想要出去走走。”
老大教的小孩子還在準備小升初,學習有點吃力,教他不輕松,時間拖得久了一點,但是人乖乖巧巧的,圓溜溜的大眼睛很可愛,叫人壓根不忍心打擊他。
上完課接近晚上十點半,小朋友還把我送到了家門口,淚汪汪的,“姐姐再見。”
坐公交車回到學校超過十一點,外面城市燈光輝煌,而校園里安安靜靜的朧著夜色。
城市不會睡著,但是學校會睡著。
我有點發怵,前幾天聽說學校鬧野狗,咬死了校寵橘貓大胖,還在夜里圍捕從圖書館夜歸的女生。老大上能拳打瘋狗,下能潛海捉鱉,她不害怕,但是我恐怕不行。
我把包提在手里,打是打不過,但是關鍵時刻或許可以用來轉移注意力。
穿過烏漆麻黑的花園廣場到教學樓區,才勉強看見三兩個人影,我安心許多。
一個人影回了回頭,停下來有點遲疑地叫我,“小章同學?”
元分明。
我長舒一口氣,揮揮手,朝他跑過去。
他們大概是剛從專教里畫圖出來,元分明身邊朋友朝我笑著招招手,喊我慢點,一邊轉頭接過元分明手里的東西,和他說了幾句什麼,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