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跟人渣共沉淪啊。
蘇灼臉上一片空白。
我推門出去,又回來:「你不回去上自習嗎?」
上一世他純純當校霸就能考上二本,這一世努努力,考個一本應該沒問題吧。
綠竹竿帶著小弟們正蹲在門口待命,跟聽了個笑話似的:
「老大,這女的讓你去上自習啊哈哈哈!」
蘇灼的表情要裂開了:「閉嘴,笑屁!」
上完自習,我回到家。
熟門熟路,但推開門的瞬間又覺得非常陌生。
大學以后,我就很少回家了,雖然學校就在本地,但每到節假日我都會去打工賺學費和生活費。
當然,私心里,我也真的不想再回到這個一直在試圖禁錮我的地方。
但重回高中,學業繁重,我又身無分文,想要脫離開家庭,實在太難了。
「砰!」
一只碗砸碎在我腳邊。
「都說了不吃了,煩不煩!」是我弟,正往主臥走,手機里的游戲聲嘈雜。
奶奶跟在身后,絮絮叨叨:「怎麼能不吃晚飯呢?你這年齡要多吃飯才長身體呀。」
看到我回來,她指著地上撒了一地的雞蛋羹:「招啊,你趕緊收拾下。」
7
常規劇情了,從幾個月到十幾歲,弟弟都是這麼被奶奶追著喂飯。
獨立吃飯真的很難嗎?
我越過臟污,把書包放到陽臺的小隔間。
沒錯,這就是我住的地方。
老媽生弟弟時難產去世,老爸幾年前因為生產事故身亡,家里只剩奶奶帶著我們姐弟倆。
70 平米的老房子,弟弟睡主臥,奶奶睡次臥。
陽臺隔出一個小間,擺上一張鋼絲床,就是我睡的地方。
畢竟對奶奶來說,弟弟是老周家僅剩的血脈。
而我,只是個早晚要嫁人的賠錢貨。
但好歹是個屬于自己的獨立空間,我很知足。
奶奶再出來,發現地上還是一片狼藉,拉開隔間的窗簾:
「還不去收拾,是要我這把老骨頭蹲地上去擦嗎?」
我換衣服正換到一半,連忙拎起睡衣遮擋:
「為什麼他自己不收拾?」
「你弟是做這種事的人嗎?本來就應該你個當姐的打掃。」
我想笑:「他不是做這種事的,那他應該做什麼?躺家里打游戲嗎?」
奶奶氣得就往我身上打:
「你弟考試沒考好,打游戲放松下怎麼了?要你多嘴了?就因為你學習好,才讓你弟這麼沒自信。」
空間太小,我連躲都無處躲,生生挨了兩下。
不想再糾纏,老一代人的思想根本不是一兩句話能改的。
我換好衣服,把地上的碎碗和雞蛋羹收拾好。
回到隔間,拉起簾子開始看輔導書。
在這個家里,我根本不奢求能有安靜的環境和完整的時間讓我做完一套試卷,
可才剛翻了兩頁,奶奶的聲音又傳來:
「招啊,給你弟打水洗腳。」
主臥那邊憤怒咆哮:「我不洗!煩死了!」
奶奶柔聲勸慰:「洗洗腳晚上睡得好,乖啊。」
又囑咐我:「招啊,水別太燙,等你弟洗洗再往里面加熱水。」
頭疼欲裂,我用力合上書,大口深深吸氣才能勉強平復。
再回到這樣的生活,我竟然憋屈得難以呼吸,真不知道上一世是怎麼忍下來的。
去到廚房,用搪瓷盆接了熱水,用涼水兌開,試了試,溫度剛好。
端到主臥,在床邊放下:
「趕快洗,洗完我還要去看書。」
弟弟正躺在揉成一團的被子上打王者,理都沒理。
我最后一點耐心快消失了:「你不洗,奶奶今天就不會讓我好過,趕緊的。
」
手機里響起「You have been slained」。
弟弟坐起,暴躁叫嚷:「曹!別特麼影響我打游戲行嗎?」
我抱起胳膊,面無表情地看他:「你趕緊洗了,我馬上就出去。」
一秒鐘都不想多待。
他突然一改盛怒的表情,扯出一個陰惻惻的笑:「行啊,我洗。」
把雙腳伸進盆里,又猛地往外一甩。
水花四濺,灑了我滿頭滿臉。
「哈哈哈讓我洗腳,你是想喝我的洗腳水嗎?」弟弟笑得在床上打滾。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
這水就像是汽油,轟的一下點起了心底的怒火。
多年的壓抑、不公的憤怒、無力的委屈,
幾乎要噴涌而出。
只可惜,理智還在。
我不能在獨立之前跟家里撕破臉。
「道歉。」我的聲音也在顫抖。
「你有什麼資格讓我道歉?」弟弟歪頭,笑得天真無邪,
「周招招,你忘了自己叫什麼了?」
不能忘,怎麼可能會忘。
周招招,這個名字,是為了給周家招來一個男孩。
據說懷我的時候,B 超顯示是男孩,生下來才發現是個姑娘,本來奶奶是打算想些辦法的。
但老媽身體不好,怕以后再也懷不上孩子,才勉強留下。
還很執著地起名「招招」,想著,總還是要有個男孩子才像樣。
幾年,中西藥吃了個遍,針灸理療也都做了,終于有了弟弟。
但還是難產,大人沒能活著出手術室。
奶奶一直夸贊老媽,說她是老周家的功臣。
據說老媽最后看了弟弟一眼,也很滿足,說這輩子值了。
我以前能理解他們的做法,但后來,越來越覺得哪里不對。
尤其上一世,上了大學后我一直勤工儉學,見了不少人也看了不少新聞。
同樣是人,有的被當成掌上明珠寵著愛著,有的在地下室被鐵鏈剝奪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