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業寫到半夜十一點,我去給她熱牛奶,回來以后看到她趴在桌上睡著了,數學作業還空白著一大片。
我嘆了口氣,模仿她的字跡幫她寫完了作業。心里又在想,不必再強迫她學習。
就算學習不好也沒關系,顧家跟江家的財力,足夠她揮霍十輩子。
只要她健健康康,安安穩穩地長大,就好。
只是盼寶兒要強得很,也很懂事,堅持要我補習,說什麼都不肯再考個 38 分了。
她十三歲初潮,疼得大汗淋漓,躲在被窩里哭濕了一身衣服。
保姆幫她擦了身子,換了衣服。
我在她床邊,守了她一晚。
沒過幾天,童阿姨跟林女士來了一場會談,說想把盼寶兒接回去。
「小顧,這些年多虧了你照顧盼寶兒,阿姨很感謝你。」童阿姨跟我說,「她是個大姑娘了,再讓你照顧有些不合適了。你也考上大學,得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那個時候覺得很荒謬,五歲到十二歲,整整七年,是我把她盡心養大的。
我看著她換牙齒,抱著她學英文,給她讀童話書,帶她去游樂園。
可是童阿姨一句話,就能把盼寶兒從我的身邊帶走,我連個說不得權利都沒有。
后來盼寶生病,我連夜飛回去看她,終于又拿回了照顧她的主動權。
她在我身邊撒了歡兒似的長大。
為臉上長了痘痘而憂愁,為寫不完的作業憂愁,為酷熱的夏天憂愁。
為今天有人給她寫情書歡喜害羞,為可以穿裙子的季節開心,為可以打雪仗的天氣歡喜。
她的憂愁,她的歡喜,都有我。
「顧云聲!」
我在學校門口等她,看著她像一只小蝴蝶似的朝我撲過來。
她頭上的蝴蝶結還是我早上給她扎的,撲棱棱地綴在她烏黑的馬尾上。
她捧著水果冰沙,挖一勺子塞進我的嘴里,想看我被冰到的囧樣。
結果我不動聲色地吞下去,她鼓鼓臉表示不滿。
認識我的人看過來,我淡定地介紹,這是我的小妹妹。
她乖巧地打著招呼,轉頭上了車又嘻嘻哈哈地問我:「顧云聲,那個姐姐喜歡你哦,一聽到我是你妹妹,整個人都放松了。」
那年我記得她才十五歲,作業都寫不完,還惦記著給別人寫拒絕信。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早戀哦,不然我哥哥會打斷我的腿。」
我側頭掃一眼,她把信里的內容裝作不經意地給我看。
邀功就邀功,小尾巴翹那麼高,生怕我看不見一樣。
「可以帶宋露、葉楓去法國的酒莊玩兒,只能去五天。」我同意了。
她歡呼一聲,哼唱著:「世上只有哥哥好,有哥的孩子是個寶兒。」
臭屁精一個,有用就是哥哥好,沒用就是顧云聲大壞蛋,懶得理她。
有江盼在身邊的日子,過得很快。
她十八歲那會兒,家里給她舉行了成年禮,一個小聚會,只請了至親的人。
她穿著小禮服坐在鋼琴前,用摧殘人的手法彈了一首曲子。
江望聽到一半兒就捂耳朵了,我可是聽她足足練習了半個月。
「盼寶兒真是越來越漂亮,大姑娘了。」林女士感慨,「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個小伙子。」
我不以為意:「笨小孩一個,哪里長大了。」
可是到了她十九歲,在同樣的地方,同樣的生日聚會上,我忽然就發現她長大了。
江望送了她一條露背掐腰的裙子,她從樓梯上走來的時候,像是一抹躍出云層的月光。
我跟她跳第一支舞,她的長發遮住白皙的背,我的手只要輕輕蜷縮,就能觸碰到她露出的細腰。
我提早一步出去,坐在花園里抽煙。
在抱著她跳舞的那十分鐘里,我清清楚楚地意識到,她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
而我更加意識到,那沖破枷鎖,洶涌的愛意,瞬間將我淹沒,我根本無力抵抗。
我自以為冷靜自持,可在江盼面前,我只是個無力掙扎陷入愛河的俗人罷了。
「讓我抓住了!」她從我身后探出半個身子,哼哼道,「顧云聲,不可以抽煙哦。」
她還沒換衣服,依舊穿著那條銀色露背掐腰裙子,光著腳丫子踩在草坪上。
我掐了煙,脫下西服讓她穿上。她懶洋洋得手臂都不想抬,任我擺弄著。
「捏捏。」她抬起腿晃了晃,「穿了一晚高跟鞋,腳好酸。」
我推開了她。
江盼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似乎不敢相信我居然會推開她。
這麼多年,我沒有拒絕過她的任何要求。
「江盼,你長大了。」我幫她理了理頭發,用平靜的語氣掩飾翻涌的情緒,「往后,不能再這麼肆無忌憚地靠近我了,畢竟我不是你的親哥哥。」
她像是懂了,又像是沒懂,歪著頭看我,眼睛水蒙蒙的。
「這話,我媽媽剛跟我講過。顧云聲,你要去談戀愛了嗎?」
我沒有談戀愛,她倒是跟那個叫葉楓的連手都牽上了。
可惜這樣的小男孩,連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還害得江盼被打。
我只是在背后施加了一點壓力,葉楓就被迫出國了。
江盼大醉一場,跟我在一起了。
那晚,她哭哭啼啼的,我極盡耐心地愛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