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你爸那個破垃圾車嗎?如果是這樣我寧愿睡農家樂里面。」
「是啊,這里雖然偏僻,但是環境清幽,不比垃圾車里好啊?」
說話的人叫趙瑤,附和的人是吳篾。
他們倆一個致力于把我鎖在女廁的隔間害我曠課,一個喜歡往我桌子里塞各種惡心的蟲子尸體,為我高中被欺凌的生活貢獻了不可磨滅的一筆。
我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掏出我的手機給我爸打了個電話。
等待的過程中他們找到我把柄似的一唱一和地嘲笑我家窮,仿佛這樣就能掩蓋我考上清華的光環。
就連宋硯都聽不下去,皺著眉頭戴上耳機。
樓盛舟卻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掛著吊兒郎當的笑容:「垃圾車麼,沒坐過,感覺應該挺好玩兒。」
他剛說完,農家樂的門口一陣車子轟鳴聲響起。
預料之中的垃圾車并沒有出現。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猶如巨獸般的悍馬 H2 車門打開,我爸穿著他那件收垃圾的黃色小馬甲,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拼夕夕六塊九包郵買的膠鞋,從車上跳下來,朝我招手:
「閨女,上車啊!」
08
我們班的同學家境都不錯,這使得他們眼界開拓,簡單來說就是很識貨。
所有人都認出了這輛車價值不菲,他們興奮地踩著泥土左摸摸右摸摸,爭先恐后地想要先上車,順便再拍個照發朋友圈。
只有趙瑤和吳篾兩個人站著沒動,臉色難看得像是吃了蒼蠅似的。
從農家樂到小公路來回要十五分鐘,我爸送了快兩個小時終于把大半的學生都送過去了。
只留下我、宋硯、樓盛舟和鬧別扭的趙瑤吳篾。
我們等了十幾分鐘也沒等到那輛悍馬 H2,倒是等到了我爸的電話:
「閨女,車子沒油了啊,我先去加點油。」
趙瑤怒了,瞪著我罵道:「許蕎蕎,你就是故意的!」
我很無辜。
倒是樓盛舟抱著胸,陰陽怪氣地說:「剛才不知道是誰說這里環境清幽,留下來住一晚能怎麼,能死嗎?」
「……」
我邀請他們去我家休息,趙瑤和吳篾則死活要住農家樂。
樓盛舟是第一次住鄉下土房子,好奇地到處翻看,突然蹲下去把我墊桌腳的黑色卡片抽出來。
樓盛舟臥槽了一聲:「許蕎蕎,你拿建行的私人黑卡墊桌腳?」
我摳了摳腦門,問他什麼意思。
樓盛舟像看傻子似的看我:「建行私人黑卡申請條件,三個月內存款滿一千萬。」
我一臉臥槽地搶過卡,這卡是高一那會兒我爸給我的,當時我以為他這個窮逼想讓我自己攢嫁妝錢。
試想我一個月就兩百塊生活費,不餓死已經謝天謝地,于是我很不屑地把它拿來墊桌腳。
還挺合適。
我小心翼翼地把卡揣進兜里,一種富婆的滿足感油然而生。
09
這時書桌傾斜,一本筆記本滑了出來,樓盛舟眼疾手快地接住,隨意翻開掃了幾頁。
他突然露出惡寒的笑容,捧著筆記本大聲念道:「三月十五日,晴,今天又看見宋硯了,他為什麼總是皺著眉,難道是在擔心高考嗎……我也好想和他考進同一所大學。」
這話被走過來的宋硯聽得一字不落。
我垂死病中驚坐起,跳起來從樓盛舟的手里搶過日記本。
樓盛舟捅了捅我的胳膊,問:「你喜歡宋硯?」
我拿眼尾去覷宋硯:「嗯。」
可惜他沒什麼反應,冷淡地走過去。
「也就那樣吧。」樓盛舟撇嘴,突然問我,「你的日記怎麼寫到三月十八號就沒寫了?」
我的表情凝滯了一瞬。
宋硯卻猛地抬頭,目光直直地看著我,眉頭皺起又松開,忽然很沉很沉地嘆了口氣。
三月十八日,是宋硯的十八歲生日。
那天的雨比今天還要大些,宋硯在 KTV 舉辦生日會,我拿存了半年的錢跑了三條街給他買禮物。
后來我摔倒在 KTV 后門的小巷子里,傘壞了,雨淋了我滿身,我的膝蓋上全是血,掙扎著想要起來。
不過我沒爬起來,就算爬起來又怎樣,當時我太過狼狽,出現在他面前只會惹得他更加厭惡。
一墻之隔內的宋硯在聚光燈下,眾星捧月,顯得我可笑又可憐。
我回過神:「關你屁事。」
樓盛舟捏著鼻梁骨笑我:「我看你這人挺積極樂觀啊,怎麼日記里寫的那麼 emo,這就是少女心事麼?」
「滾。」
10
27 號,我的高考成績公布出來,我以 732 分榮登榜首。
三中校長敲鑼打鼓地來我家,拉著我爹的手說:「徐嬌嬌同學真是為我們學校添光加彩啊!」
班主任一臉隱忍:「是許蕎蕎。」
校長混不在意,給我獎勵了十萬獎學金,還讓人把我的照片掛到了學校的公告欄上。
所有校領導仿佛完成神秘使命似的,一臉莊嚴地去貼照片。
然而沒想到我的照片早已貼在上面。
照片下面寫著:許蕎蕎多次遲到、不穿校服,違反校規校級,特通報批評。
校長:「……」
他們神色如常地把批評換成了喜報,切換速度之快叫我咋舌。
之后他們又邀請了同屆學生來校,當著全校的面夸我是后起之秀,并讓所有人跟著喊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