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去簽合同,可以。
我起身收拾衣服,對沈和光做了個口型,讓他不用熱飯了,也不用等我了。
「……怎麼可能跟他談呢?」
是啊,這個合作條件怎麼可能跟另外一家公司談呢?
「雖然像,但是根本不一樣啊!」
雖然核心條款很像,但是研發方向根本不一樣啊!
我一邊打電話,一邊踉蹌著穿鞋。
可在我要推門出去的時候,瞥見他很落寞的表情。
那一個表情瞬間將我拉回沈和光初中等在家門口的那個夜晚。
他固執地等不會再回來的家人,誰勸也不聽。
他……為什麼會有這種表情。
我應付著說我出門了,然后掛了電話。
「……沈和光?」我試探地喊他名字。
「怎麼了?姐姐?」
沈和光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揚起一個很刺眼的笑容,刻意露出一點梨渦和虎牙:
「啊,你去吧,我沒關系的……」
不對勁,他不對勁。
「怎麼了?」
他開始有些慌亂地收拾東西,可他手忙腳亂,連個砂鍋也沒端穩,一鍋生滾粥打翻,濺在他手背,瞬間起了一片燎泡。
「沒關系的……」
沈和光只低著頭胡亂收拾著地上的粥和碎片,好像燙傷的不是他的手背。
我匆匆翻出醫藥箱,強拉他到沙發上坐好,幫他處理燙傷。
「姐姐,真的沒關系的。」他另一只手輕輕幫我把碎發別到耳后,還是笑得那麼生硬,「別讓他等太久。」
他?
我拿著碘伏的手一愣,沈和光不會是誤會了吧?
我仔細復盤了一下剛剛說的話,好像是有些奇怪。
好像我要去跟沈沉約會似的。
我剛想解釋。
「我……都看到了。」沈和光開了口,「你跟他坐在車里。
」
看到了,自己腦補了八百字破鏡重圓的小作文,還回來賢惠地做了四菜一湯?
真是……又心疼又好笑。
「我……」我剛想解釋。
「先聽我說完行嗎……」
沈和光很落寞地對我笑笑。
「他們分開的時候,我跟了媽媽,我努力學著他的樣子,因為媽媽更偏愛他,可直到你出現,你告訴我要努力,不要學他,要成為很優秀的人。」
「可是我很努力了,但是喜歡這件事,不是努力就有辦法的。」
「就像我媽媽那次生病,她很想哥哥,我照顧她一夜,她只是很溫柔地喊哥哥的名字。」
「后來我就想明白了,就算被當成替身也沒關系,只要被所愛的人需要就好了。」
「那天在公交車上,我沒醉也沒睡著,我聽著外頭下雨的聲音,你的呼吸聲,只希望這班車永遠也開不到站。」
「我晚上沖了冷水澡,希望生病就能多賴在你這里一天,一天也好……」
「如果不能一直幸福,有片刻的甜頭也是好的。」
「如果很像他就能留你在我身邊,也沒關系的。」
「我不會和他說的。」沈和光一笑,很釋然的樣子,「我不敢讓他知道我暗戀你,我喜歡你,我想追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因為如果他要和我爭,我猜自己大概不會贏。」
沈沉苛求的是愛,而在沈和光看來,就算是同情也沒關系。
他是可以為了一點同情,努力學沈沉的樣子,放低自尊去拼命討好我的。
也許本質上,他和沈沉都是一種人。
因為原生家庭,都對愛極度渴求,可一個故作不在乎,一個可以把姿態放到最低。
「學了多少了?」我在心里嘆了口氣,摸了摸他的臉,「會抽煙了嗎?」
「不會。」他眼中的討好昭然若揭,一笑又是要人命的小虎牙,「但在學了。」
「不要學。」
「好。」他看了我一眼,很小心翼翼地問,「他應該等了很久……」
我當著沈和光的面回撥了電話,開了免提:「簽約的事情,我們這里還要考慮一下,明天公司會上說吧,我已經下班了。」
說話間我看沈和光臉上的表情變化如走馬燈一般絢爛。
我電話剛掛斷,他試探地問:
「……剛剛是在談工作?」
沈和光弟弟,你可以更加明知故問一點嗎?明明嘴角都要咧到天花板了。
「是……」
聽我這麼說,他一把把我抱起。
「喂!臭弟弟!放開我!你的手!」
「不放!」他將頭用力埋在我的發間。
我忽然想到了上次他和我逛超市,又學他哥裝成個人渣,從柜臺花花綠綠的包裝里挑了一盒,漫不經心地扔進購物籃。
笑死,好像渣得很熟練似的。
結果被我瞟到躲在床邊研究說明書。
不等我思緒飄得更遠,他已經吻住了我,發覺我走神:
「……在想什麼?」
那個說做替身也沒關系,甚至不介意我把他當成沈沉的沈和光,他眼里那彎霧蒙蒙的月亮又蒙上了一層水汽,隱忍著咬住下唇:
「如果后悔,還可以停……」
黑暗中,一切感官都變得敏銳,他的不安和欣喜都透過指尖傳給我。
膽小鬼連幸福敲門時都害怕。
我勾住了他的脖子,回應了他那個忐忑的吻:
「……好好愛我,沈和光。」
索性將這些年苦釀暗戀的時光統統打翻,躺在洶涌的情意中一醉方休。
十指相扣,心事橫陳,床榻潦倒狼藉是昭然若揭的心動。
面對指名道姓來勢洶洶的幸福,膽小鬼也無法躲避,勸自己不忠。
(完)
來源:知乎 作者:鳩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