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拿起包,往門外走。
「好,沒什麼事我先走了,我……」
卻在走過他身邊時被他握住了手腕。
「今天怎麼這麼心不在焉的?」
男人的指骨漫不經心地劃過我的腕心,并沒有放我走的意思。
我苦笑了一下。
「下午剛處理完一個手下,大概……有些累了。」
男人不再出聲,可也沒將我放開。
于是室內我倆完全陷入了沉默,我只能感受到手腕上他一下一下撫過的觸感。
直到他放柔了聲調。
「今晚留下來,嗯?」
那一瞬間,我下意識想到的是拒絕。
「算了,我明天不是還有事……唔。」
于是就被人猛地拽進懷里,然后摁在餐桌上,細密的吻落在頸間。
那抹昏黃的燈明明暗暗,倉皇間我望向他的眼睛。
動情時他總是這樣。
克制卻紅了眼。
瘋狂而……隱忍。
8
我幾乎一整晚都沒睡。
所以第二天起床難免……日上三竿。
被褥是亂的,身旁已經找不見男人的身影。
我起床,然后努力清理紛亂的思緒,沖了把澡。
許昌說的那場交易,是今天夜里十二點在東港進行。
所以我還有時間打理自己,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思考兩件事。
第一,林小姐對許昌來說到底是什麼,她有什麼目的。
如果林小姐真是許昌的白月光就好了,那樣許昌就會有軟肋,有軟肋的敵人,威脅性會小得多。
如果不是,那就很麻煩。
她就是沖我來的,她想把我扳倒,至于為什麼,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化敵為友,我也不知道。
第二,我的身份在許昌面前暴露了嗎?
這就是我最擔心的。
許昌這人太讓人捉摸不透了,誰都不知道他下一步棋怎麼走。
道上的人都怕他,就是因為他可以一邊請你喝茶,一邊往你腰上捅刀子。
思考間,我摸向了包里隔層的電話卡。
這是局里給我的,也是我最后的手段。
那年局長拍拍我的肩膀,告訴我,如果真有一天臥底不下去了,就拿這個電話卡打過去,局里說什麼都會保我,就算在狼窩里也能把我救出來。
可是,如果打了這個電話,一切就白費了。
我的一切。
六年的隱忍,同僚的鮮血,與正義相違的每一步。
我將會成為高堂下的罪人,因為所有的犧牲,什麼也換不到。
我做夢都想把銬子戴在許昌手腕上,做夢都想。
不知道翻轉了多少次那張電話卡,我還是閉了閉眼。
將它重新放回隔層中。
9
晚十一點半。
我駕駛的汽車在空無一人的高速公路上行駛。
還沒到,好像就能聞到海潮咸濕的氣息。
我停下車,正對著港口,那里已經有好幾輛黑色的桑塔納停駐。
車燈直對著我。
其實這次給我的任務,說我沒察覺到什麼異樣,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怎麼可以違背許昌。
違背他,我就要暴露了。
我下了車,手插在風衣口袋里,瞇著眼盯著坐在車前的男人。
我這次的交易對象。
道上都叫他二莽哥,人如其名,又狠又瘋。
而且聽說手上不干凈的產業……不少。
「看樣子,我的貨……完美帶到了?」
他吊兒郎當地從車前跳下來,上下打量我。
我被他那樣的視線弄得有點不舒服,卻還是體面地將后座里的箱子遞給他。
「貨在這,你自己看吧。」
哪知他只是揚揚眉,看我。
「陳小姐,可以請您幫我打開一下箱子嗎?」
依舊是黏在我身上的視線,怪笑著,其實我想那時候,我就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
可那排汽車的車燈直照著我,我又能去哪里。
箱子被打開,里面是沉甸甸的石頭。
男人又沙啞又變態的笑聲,刺穿我的耳膜。
「咯咯,陳小姐……」
「你還不懂嗎,這『貨』……」
「不就是你嗎?」
10
「許昌呢!!我要見許昌!!」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讓我見許昌!」
「許昌!!許昌!許昌!!」
手腕上的鐵鐐被我震得脆響,可是回應我的,只有邊角滴下水后的滴答聲。
我咽了咽喉嚨,發現自己終于把嗓子喊啞了。
縮在角落里,不是因為多害怕,是因為……冷的。
是,我早就察覺到許昌開始懷疑我了。
可我確實沒想明白,他為什麼能這麼果斷地把我賣掉。
不說這些年的感情吧,就我為他做過的那些事,他多多少少都會對我更有信任度一些。
他就這麼把我賣了?因為林蔓只的幾句話?
我開始習慣性地咬指甲,可是越思考,越覺得事情一團亂。
這一團亂麻中我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我不能死。
怎麼樣都不能死,因為任務還沒有完成。
那麼現在,唯一能救我的,只有許昌。
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大喊他名字的原因。
我捉摸不透他這些年對我的感情,但有一點,沒人會愿意陪一個陌生女人過五年生日的。
還是許昌這麼一個……喪失人性的魔鬼。
所以哪怕試,我都要試一次。
在我再一次堅持不懈大喊他的名字時,終于有人打開了鐵門。
「不是,你這麼喊累不累啊?」
「許昌不會來救你!媽的,要不是老大要把你器官給賣了。」
「我真想在你身上好好爽一下。」
「……」
我喘著氣,死死地盯著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