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就去參加競賽了。」
他突然在我身旁說話。
我手上的動作頓了下。
「先參加省級,然后是國家級,成績好的話,會出國參賽。」
其實他一早就有準備物理競賽了,學校本來是不在重點班的學生不準參加競賽,但為他開了個先例。
他成績太好了。
這次估計是跟著校競賽隊一起出去的。
我點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和唐煜揚相處的時間,其實不是很長。
可為什麼,感覺好像跟他一起待了很久似的。
為什麼他剛說要走,我就已經有一點舍不得了呢。
我只得拿匆匆的動作,掩飾自己的倉惶。
「真沒一點想跟我說的啊?」
他倚著旁邊的桌子,話里都夾著笑意。
我搖頭,又怔,好半晌,拼湊出幾個字。
「那你……好好考,加油拿個好成績。」
「.…..」
他嘖了一聲。
我朝里縮了縮。
「想聽見點自己想聽的就那麼難。」
他膝蓋頂了頂我面前的桌子,話低輕地嘟囔。
我裝作自己不懂。
遠方的夕陽好像徹底沉淪進了地平線,晚霞的天空透紅般染過薄薄的云天。
后來才發現,教學樓才有那樣空曠的走廊。
瑰麗無邊的景象,是年少時才獨有的絢爛。
我的話全卷在夏天最后一個傍晚的風里。
張了張口,沒勇氣說給他聽。
13
唐煜揚的位置空出來了。
有時候總覺得缺了點什麼,比如早晨他不會再懶懶地到我位置旁交作業。
比如體育課回來也沒有人突然從口袋里掏出根棒棒糖塞給我。
我連問問題,都找不到人問了。
高二的學業依舊緊張,更何況是理科班,老師瘋了似地趕進度。
考試也很頻繁,我的成績好像開始慢慢有點起色。
可我才想起,每次考好了都是他在夸我厲害,他走了,我都不知道跟誰說了。
日子依舊在一天一天地過,恍如流云。
我的人生又開始變得乏善可陳,有可能也不是。
上次的舞蹈事件,雖然文藝委員最后上臺跳了舞,但她好像不怎麼開心。
她們那個團體,也在經常有意無意地排擠我。
有天體育課下課,我回到位置,發現我的座位坐不了人了。
目所能及的地方全是水,椅子上的水還能擦掉,可桌子上的作業和試卷全泡上水了。
我們學校試卷和書本的紙頁那種材料,一旦碰了水,就算晾干,也全會變得皺巴巴的。
基本上都不能用了。
我呆愣地站在椅子邊。
我問是誰干的,沒有人回我。
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周邊的人回來才幫我搭把手把座位收拾干凈了。
可第二天,我還是被化學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我們化學老師是個四十幾歲的女人,平時就要求特別嚴格,對學生學習用品之類的也管得很多。
「你作業怎麼回事?」
她喝了一口茶,透過薄薄的鏡片看我。
「昨天被人潑水了。」我如實回答。
「呵?潑水了?你來告訴我,是誰潑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可以把作業放進書包里啊?」
「.…..」
「你成績本來就不是很好,再看看你這是什麼學習態度?」
批改作業的紅色水筆被她捏在手上用力地往桌上敲,她訓我的聲音并不小。
「總是怪這怪那的,能不能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人家干嗎不潑別人就潑你?」
「還真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回去重買一本練習冊,從開頭重新給我做!」
「.…..」
說完他就直接把書扔我身上,猝不及防,我沒接到,只得彎腰撿起來。
……
出了辦公室門的時候,撞見個抱著作業本來辦公室交作業的人。
他張了張口,似乎有話對我說。
我把他撞開了。
這個人,就是唐煜揚上次說的高一時跟我表白的人。
叫張帆宇。
我對他態度不好,其實也是因為,剛剛罵我的化學老師,是他媽。
化學老師一直挺針對我的,因為她兒子高一的時候學習挺好,但卻很叛逆地大張旗鼓追了我一段時間。
她一直覺得,是我把她兒子這個好學生給帶壞了。
可我那時候連張帆宇干嗎追我都不知道。
……
我有些煩躁,因為化學老師要求我重新買一本作業本重做,真的挺浪費時間的。
課已經上了很大一部分,前面習題重抄的意義并不是很大。
再抄,我就沒時間復習其他科目了。
可她是我老師,我又沒法頂撞她。
……下一節課就是化學課,還要發上次考試的卷子。
我差了一分,沒及格。
化學老師的課基本都挺安靜的,就連班里幾個最皮的男生都不太敢惹她。
午后的電風扇沉悶地轉著,板書的聲響成了唯一的詠嘆。
直到我聽見她喊我的名字。
「吳優優,你來,把這道題考試時你寫的答案抄黑板上。」
「.…..」
全班四十幾雙眼睛的目光,一下子全聚焦在我身上。
我只得拿著卷子起身,走向黑板,化學老師就抱著臂在一旁看我。
拿起粉筆還沒寫幾步,她就手擋我面前,把我剛寫的擦掉。
「你改什麼答案啊?卷子上怎麼寫的,就怎麼抄黑板上。」
「.…..」
我只得把錯誤的解題方式整個抄在黑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