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怔,想要反駁。
卻被淹沒在聲聲祝福中。
「早就聽說陳家少爺心有所屬,今天終于看到真人了。」
「就是,我還以為陳少是個工作狂呢,沒想到是金屋藏嬌啊。」
「真是年少有為啊!」
……
浪潮般的祝福,撲得我腦袋發暈。
身體又開始不舒服。
找了個借口,我提著裙擺往休息室走去。
站在門外不遠,就聽到了陳頌安和他父親的對話。
「你真想好了,就這個姑娘了?」
「嗯,」陳頌安答應著,語氣是一貫淡淡的,「我早就想好了。」
「所以你這些年,發展自己的勢力,一頭栽在工作里,就是為了能有這個資本跟我談判,是嗎?」
陳頌安沒猶豫:「不是談判,是在養厚羽翼。」
「才能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陳父冷哼一聲:「那你還叫我們來做什麼,不是很有主意嗎?」
「人家一個好好的姑娘,不管是在一起,還是結婚,我總不見得委屈她,在外面偷偷摸摸地。」
陳頌安說:「她還沒答應跟我復合。」
「但我……非她不娶。」
18
陳頌安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在休息室睡著了。
生病之后,身體總是很虛弱,很容易疲憊。
醒來的時候,陳頌安正在撫著我的頭發。
很輕柔,指尖像是觸了電。
橘黃色的夜燈下,我們視線交錯,也算是重逢之后最舉案齊眉,平靜相識的時刻。
「你好像瘦了很多。」陳頌安撫了撫我的臉頰。
他語氣輕柔,像是卸下了往日的那些偽裝。
我卻沒由來得鼻尖一酸,心底的酸澀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偏頭,躲開他的視線。
「宴會結束了嗎?」
「我想離開了。」
陳頌安一怔,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快了,還有個煙花。
」
「我們去……」
我躲過陳頌安伸過來牽我的手,低著頭,悶聲道:「煙花我就不看了。」
「太晚了,我想回去了。」
陳頌安拉住我:「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地推開我?」
「林梔,你真的不喜歡我了嗎?」
我回頭,看到他微紅的眼眶,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只能低著頭,不讓他看見。
我聽著他好像要碎掉的聲音:「可是我覺得,你還是喜歡我的啊!」
「不然為什麼會喝醉了就下意識來找我?」
「阿姨說你這些年一直沒有再找男朋友,她看到你晚上會看我們的合照,她說她一眼就認出了我是你喜歡的那個人。」
「所以你這麼多年來都沒有忘記我,對不對?」
陳頌安雙手扶住我的肩膀,想碰又不敢觸碰似的:「我原本想著等我把事業再穩固一下,就過去找你。」
「但你來了,我就……等不及了。」
「我承認我之前對不住你,我媽媽去找你的事情我沒有處理好,所以這些年,我一直在建立自己的事業,我想自己,是自己有能力去保護你。」
「梔梔,世界就這麼大,走散了就很難再回來了。」
「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19
那晚的煙花放了很久,在天空中拼湊出一個大大的「z&a」。
后面跟著一個示愛的心形。
那是陳頌安準備向我表白的煙花。
四周看到的人們議論紛紛,說是誰家的女孩那麼好運氣。
我仰頭看著,眼淚落下來,我裹緊了身上的大衣。
夜晚星空點點,背對著樓頂的陳頌安,我們終歸是越走越遠。
「陳頌安,三年前離開,確實是我覺得我們不匹配。」
「原本想著等我有了一番事業,功成名就之后,也許我們會在某場酒局,或者某個下雨天驀然重逢。
」
「所以我會一直看你的照片,會一直想你。」
「那時候的愛是真的,但現在……不愛了也是真的。」
「或許只是執念,不是愛了。」
「見一面,就可以抵消掉所有了。」
「我們……不可能了。」
23 歲的林梔,離開心愛的人,是為了自尊。
希望哪一天功成名就,重新回到他身邊。
26 歲的林梔,依然愛陳頌安。
再次離開,是為了生命。
陳頌安,你還有好長好長的路要走,成功的事業,幸福的家庭……
而我,只能到這了。
20
后來我只見過陳頌安一面。
在母親去世的那場葬禮上。
我的病也開始越來越嚴重。
我卻不想治了。
我記得,三年前我大學剛畢業,母親滿頭黑發,容光煥發,是個很漂亮的人。
三年后,我用光了我所有的積蓄,她卻只剩下一具骨頭架子一樣的身體。
哭著跟我說,拖累我了。
對不住我。
三年,病魔,不生不死。
我不想這麼治下去,用靶向藥耗光我最后的一點力氣。
也不想拖累任何一個人。
葬禮上,陳頌安一身黑色西裝,那麼年輕的人,居然也冒出了幾根白頭發。
他想朝我走來,卻被那個程一文小弟弟給攔住:
「她不喜歡你。」
「離她遠點吧。」
陳頌安看了看我,還是起身走了。
程一文跑過來,來跟我做最后的道別:
「姐姐,我馬上要出國去讀研究生了。」
我笑笑:「一路順風。還有,謝謝你今天幫我這個忙。」
他狐疑地搖了搖頭:「這謊言挺拙劣的,不是嗎?」
「任誰都看得出來,你還是喜歡他的。」
我搖了搖頭:「喜不喜歡不重要了。」
最后的時間,我不想再拖累任何人。
世界很大,我只想安安靜靜地離開。
體面,又有尊嚴地離開。
程一文顯然沒聽懂我在說什麼。
他忽然又有點羞澀似的說:「姐姐,其實我真的挺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