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麼喜歡我,為什麼要騙我?」
薛停淮還在喋喋不休。
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我和薛停淮中間。
一頭黃毛。
是蔣一愷。
他一把扯開了薛停淮。
「欺負、女生。」
蔣一愷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又高又壯。
薛停淮在他面前像個小雞仔似的。
薛停淮瞧見他,不像別的同學那麼害怕,反而挑釁道:「別多管閑事,和你無關!」
蔣一愷向來不喜歡多說話,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粗壯的手臂肌肉,青筋分明。
薛停淮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他臉上閃過羞憤,沖著蔣一愷口不擇言——
「你個結巴來湊什麼熱鬧!」
隨著他話音落下,四周安靜了下來。
我仔細地打量著薛停淮,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蔣一愷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學校里幾乎沒有人知道他有口吃。
前世,是在幾年后,蔣一愷口吃的事情才被媒體作為丑聞曝光了。
果然,薛停淮也重生了。
只是不知道,此刻站在我眼前的薛停淮,他的芯子是十八歲,還是三十歲,抑或八九十歲?
而他現在這麼纏著我,是真的后悔了,還是想再走一遍前世的坦途?
但此刻,沒有時間讓我多想。
蔣一愷的臉色隱在陰影中。
周圍的人大氣都不敢喘。
他冷笑了一聲,威壓感更強。
但我看到他握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
「老班來了!」
突然一聲叫喊打破了眼前的局面。
薛停淮借著這個臺階,轉身就走,只留下一句——
「張聞景,我對你的心意是真的。」
走廊上的同學們一哄而散。
陳霜忙拉著我進教室。
我最后轉頭看了一眼,蔣一愷還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也許,不是他孤立了所有人,是所有人孤立了他。
09
后來,蔣一愷就沒有再出現。
模擬考后,我終于有時間喘了一口氣。
我想起了蔣一愷。
也不知道他那天是來干什麼的。
陳霜偷偷告訴我,她看到蔣一愷他爸去了校長辦公室,離開的時候,校長的臉笑成千層蛋糕,他爸肯定又來捐錢了。
「你看錯了。」
陳霜有些疑惑:「我沒看錯啊,蔣一愷的模樣,我還能認錯?」
但蔣一愷的爸爸是不可能來學校的。
陳霜看到的人,多半是秘書。
今天是周末。
我來了學校,我的錯題本忘在了教室。
但鬼使神差地,我又去了那片小樹林。
蔣一愷果然在。
他是住校的,節假日都很少回去,更別說高三的周末了。
他睜開了眼,看到我,又重新閉上了。
這麼冷漠的表情,許久沒見到了。
前世,我是在大一那年才遇到蔣一愷的。
明明在一個中學,但像兩條平行線,從未有過交集。
高中畢業后,他去了美國,沒多久又退學回來了。
我去拜訪蔣父時,蔣父把他喊了過來。
身為南城首富的蔣父,贊助了很多高才生,我是其中之一。
他想要我照顧蔣一愷。
我拒絕了。
我感謝他對我的資助,我會報答他。
但絕不是以做他兒子保姆的這種方式。
可還沒等我開口,蔣一愷先怒了:「你自己懶得管我,就要找別人管我!」
蔣父讓我先出去,我關上書房門的那一刻,聽到了里面重物砸中肉體的聲音。
年輕漂亮的蔣夫人路過書房:「哎呀,讓王同學見笑了,懿愷從小就這樣,不聽他爸的話,誰叫他是蔣氏的大公子呢。
」
說完,她就扭著腰走了。
蔣一愷從書房出來后,瞥了我一眼,說:「跟、我、走。」
他扯了扯嘴角,形狀好看的薄唇還沾著血,臉上青了好大一塊。
剃成寸頭的腦殼上有一道疤,但似乎不是新的。
我跟了上去。
「地址。」
原來他是要送我回家。
一路上,他都沒說話,他本身長得就兇,不說話的時候看著更可怕。
到了地方,他愣了很久。
城中村罷了。
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富人家小孩。
「你別看這樣,等我家拆遷了,你羨慕都羨慕不來。」我笑著說。
我騙他的。
這里并不在拆遷規劃里。
很多年前,有過拆遷的傳聞,按照人頭分房子。
為了多騙得兩套房,我血緣上的爸媽立馬假離婚了,另外找了人結婚,一家三口變成了一家五口。
可一年后,證實傳言是假的。
假離婚成了真離婚,早就相看兩厭的兩個人,被拆遷利益強行綁了一年后,迫不及待地分道揚鑣了。
沒有一個人想到我。
我被留在了那棟陰暗狹小的房子里。
是奶奶一把年紀,舍了土地、背井離鄉來了南城照顧我。
蔣一愷正要離開時,奶奶從屋里走了出來。
她看到蔣一愷很高興:「景景同學?留下吃飯吧!」
蔣一愷看向我。
我說:「吃一口吧。」
資助人的兒子,我總不能趕人吧。
蔣一愷留了下來。
我拿來酒精給他處理傷口止血消毒,他嫌麻煩。
我說:「你會嚇到我奶奶的,她視力不好,只是剛剛沒看見。」
他抿著唇,小聲說了句「謝謝」。
他的眉骨很高,我按上去的時候,他不自覺地躲了一下。
「別怕。」
「……嗯。」
他的耳根子有點紅,氣息傾吐在了我的小臂上。
他連忙移開了目光。
飯桌上,奶奶熱切又局促,手在圍裙上擦了好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