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湊近了我哥,或許是上輩子和這輩子累加在一起的酒局經驗,這個男人連喝上頭都難。
眼神一片清明地望著我。
「哥,好像上輩子沒在林嫵姐身邊看見那名短發女生了。」
我瞧瞧湊在他耳邊說。
「嗯。」
他明晰的指節擺弄著我的杯子,好像說出什麼話都云淡風輕。
「那個女孩后來自殺了。」
我微微瞪大了眼睛。
怪不得林嫵后來沒跟我哥搭檔,不是因為我哥名落千丈,而是因為……殉情了吧。
「我們不要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了,好不好?」
我攥著他的袖口,因為酒精麻痹的作用,舌頭還有些打結。
「那個姐姐我還挺喜歡的,我不想她過的這麼悲慘。」
「嗯。」
我哥應得很輕,然后默默把我逐漸摸上他大腿根的手拿了下來。
我想著我可以拿自己喝醉了當擋箭牌揩他的油,于是有些肆無忌憚,沒想到被他捉住了手。
然后慢慢地十指相扣。
澄色的燈光與雀躍的煙火下,我看著我哥滿臉鄭重地望著我,他這個人就又古板,又該死的有儀式感。
承諾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上輩子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無論是關于她的,還是關于你的。」
「段嘉思。」
就像是十二歲時我哥承諾會保護我一輩子。
然后,他就再也沒放過手。
20
我是真喝多了。
到最后連走路都有點東倒西歪,最后站不住。
我哥就把我背在了背上。
勉強跟剩下的那幾個人拜拜完,我哥就揣著我走上回家的路。
夜風混訴著無人知曉的寂靜。
夜晚路燈吸引著撲扇而義無反顧的飛蛾。
我的視線模模糊糊,腦子也混混沌沌。
忽然想到上一輩子,我也被我哥這麼背過。
那是,我剛被我哥拆穿我騙了他后的日子。
我哥幾乎逃跑似的避著我,我理所當然地覺得是他討厭我了。
其實那時候我也自暴自棄地討厭自己,大學時認識的社團學姐帶我去了酒吧,然后我幾乎在一瞬間就 get 到了酒精如何麻痹人神經的魅力。
那幾個晚上,就天天醉生夢死地溺在酒精里。
喝多了就能忘記很多事,忘記被我哥那冰冷的眼神看著的痛苦,也忘記心臟那份難熬的疼。
那天我依舊在躁動聲能震響人耳膜的酒吧里灌下一杯杯酒,然后有人就趁機摟住了我的腰。
一瞬間我就意識到這不是我哥,我哥摟住我和其他人的觸感是不一樣的。
我推開那人,想掙扎,大聲喊著,卻被酒吧本就大分貝的聲響完全蓋住。
就在我大腦混沌,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有人一拳把摟著我的人打倒在地。
……
思緒再回籠的時候,我被人背在背上。
街道安安靜靜,耳道還因為長期在高分貝的環境中有些堵塞。
樹影綽綽。
我意識到,這次,背著我碰我的人是我哥了。
那是我倆三個月以來第一次親密接觸,我喝酒喝大了,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突然就摟緊了他脖子,問他。
「哥,你愛我嗎?」
……
他那時怎麼回答的我上輩子到死都不記得。
這輩子卻想起來了。
晚風簌簌,他還是應我了。
那一聲輕捱,清晰而擲地有聲,卻還是留給曠無的夜。
「嗯。」
……
我趴在我哥的背上忽然笑了,他問我為什麼笑。
我摟緊他的脖頸,問他,哥,你知道我為什麼纏著你不放嗎。
他問為什麼。
我說,
「哥啊,要是對我有一點不好,要是真傷害到我,我肯定某天就受不了走了。」
可是,我知道的。
你愛我。
番外:冬日,喧嚷和她的尸體
跨年夜那天好像下了近幾年來最大的雪。
許海平整理著手邊的資料,開庭之前發現了重大證據,導致他和段御在跨年夜之前都得加班連軸轉。
段御,他和這個男人搭檔著有一年了。
雖然對方因為之前和自己妹妹的風波而連降幾級,但處理問題的手段和方式依舊高明優秀,這人甚至自律到讓他以為和自己的妹妹廝混在一起是上帝給他賦予的唯一缺點。
我要是你,早就把那個妹妹拋棄了。
他看著那個有條不紊整理資料的男人,在心里默默嘀咕,時鐘已經指向了晚上十點四十五分。
那個按勢頭該在今晚熬夜加班完成任務的男人,卻在此時猛然站起了身。
「工作我帶回去,先走了。」
他抬手看了下表,然后對許海平說。
許海平眨了眨眼睛,段御這種工作狂要是想放松下他當然贊同,可是把未完成的工作帶回去,他還是頭一次。
「有什麼急事嗎?」
他靠著椅背,揉了揉頸間,隨口問道。
「嗯,陪家里人跨年。」
家里人。
那次事情曝光之后,誰都知道段御的家里人,只剩下那個纏著他的妹妹。
而且段御甚至沒在他們面前避諱過這種事,倒看著……挺坦然的。
「跟她說了要加班,但似乎跟我有點鬧脾氣。」
男人揉著眉心,語氣稍有無奈。
「很擔心?」
「嗯。」
不是吧,一個成年了的人,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你這個律界精英,把工作看得比命重要的工作狂把工作帶回去都要趕回家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