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寄摸索著推開窗戶,憑著聲音向樓下吼道。
「宋君君,你給我上樓來,我要你給我念小說。」
自從那個雨夜后,梁寄就總是這樣。
只要我照顧梁疏的時候,他耐不住幾分鐘就要打斷。還好梁疏作為哥哥不和他計較,他抬起頭向我溫和地笑了一下,然后說:「你去吧,我沒事。」
我剛準備匆匆上去的時候,梁疏忽然叫住了我。
我回過頭看梁疏,梁疏兩只手搭在腿上,他沉沉地看著我說。「宋君君,你不要因為梁寄依賴你就妄想得到什麼,沈珠配不上他,你更配不上。」
剛才美好溫和的氣氛被瞬間戳破,冷酷的現實赤裸裸地擺在我面前。
我怎麼忘了呢,忘了梁疏是看不起我的,他認為我是拜金女。我怎麼會因為他的笑臉而覺得他是個好性子的人呢。
我不該對他說我的夢想,不該對他說那麼多話,如果只是沉默,就不會這樣了。
我低下頭,剛才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殆盡。
「我沒有肖想什麼。」我解釋了這句后,把梁疏推回了室內。
梁疏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我,他說:「抱我回床上。」
樓上梁寄鬧騰的聲音越來越大,他等不到我焦急地喊著:「昨天晚上睡覺時,小王子只讀了一半,快點上來給我讀完啊。」
「哥,快把君君還給我。」梁寄摸索著走出來,他手里抓起了床頭柜上的臺燈,咣當咣當砸著樓梯的欄桿。
「可以稍等一下嗎,我先去安撫一下梁寄。」我垂著頭說,躲開了梁疏的目光。雖然我脾氣很好,但是莫名其妙地被羞辱我也會生氣的,我不想抱他。
我抗拒的樣子讓梁疏也有些不滿起來,他也無視上面鬧騰的弟弟,斂去笑容,語氣強硬。
「我說,你先抱我上床,就是現在。」
「我先看梁寄。」我第一次反抗了梁疏,走上了樓。
剛踏上樓梯我就后悔了,后背像是被毒蛇盯上一樣。我努力挺直背,但是仍然感覺到梁疏涼颼颼的眼神。
他不會扣我錢吧……我有些煩躁。
等安撫好梁寄,我就趕緊下去抱他,我安慰我自己。
但是無論我怎麼讓自己放寬心,我都能感受到,從我上樓到安慰梁寄,梁疏的目光始終死死地盯著我。
9.
工作五個月后,爸爸的電話打來了。
爸爸說,已經找到了適合媽媽的腎源,但是捐腎的人要一百萬。算上做手術的三十萬,一共需要一百三十萬。手術錢可以晚點交,但是捐腎的那邊說了,錢什麼時候到位,他什麼時候捐。
爸爸在電話那頭泣不成聲。
他說:「君君,我找了沈爸爸,他愿意借給我三十萬,我又借了其他親戚十萬,但是還差六十萬。」「珠珠說你給有錢人家做保姆呢,你能不能,能不能求求有錢人,再借點錢。你媽媽她等不起了啊。」
媽媽需要換腎,爸爸也是用了所有方法了,他不到絕路不會給我開口,他一定是去借了所有人的錢。
爸爸病急亂投醫,他有沒有想過,我只是一個保姆,人家怎麼會愿意借給我錢。
我握著電話掉淚,爸爸卻堅持讓我試著找他們借錢。
我拒絕不了他,我也沒辦法拒絕。
我打開銀行卡余額,在梁家工作五個月了,我賺了三十萬了,但是還差三十萬。
我從衛生間打完電話后走出來,我一直在腦子里想措辭。
我該怎麼說呢,我跟梁疏說提前預支工資,他們會同意嗎?
想起這半個月來我對他們無微不至的照顧,哪怕梁疏說話不好聽,還侮辱了我,我也一直為了媽媽的醫藥費忍受著。
他們,應該會看在我這麼細心努力的分上,幫助我一下吧?
我內心還是抱著一些小小的期待,我可以先預支工資,或者以后我一直照顧他們都可以,只要能幫我渡過現在的難關。
應該會幫我的吧?
那天,我走出衛生間,眼眶還有些紅。
我走到梁疏的身邊,結結巴巴地問他:
「我能不能,找你預支幾個月的工資。我媽媽……」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梁疏打斷了。細框眼鏡后是他冰冷的眼神,往日溫柔的笑意也蕩然無存,唇角勾著一抹嘲諷。
他的眼神似乎再說:看,你果然忍不住露出真面目了吧,你就是為了錢吧。
梁疏聲音冷淡道:「我記得合同上說過,按月結算吧,沒有預支工資這一條款吧。你只能拿到你應得的錢。」
「那可不可以……借我些錢,我媽媽生病了,她需要很多錢。」我支支吾吾道。
「理由不錯,比以前那些女人有新意,也辛苦你隱藏了半個月表露出目的了。」梁疏看著我,嘴角的弧度越發冷酷。
我知道梁疏這里行不通了,我憋住眼淚,轉頭看向一旁一直保持安靜的梁寄。
我走到梁寄旁邊,握住了梁寄的手,眼淚啪嗒啪嗒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所以你這些天對我這麼好就是為了今天找我要錢嗎?」
梁寄憤怒地甩開了我的手。他的眉毛緊緊地皺起,不滿地向我嚷道。
我擦了擦眼淚,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像是往常一樣,我把梁疏抱上了床,又給梁寄吹完了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