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大家對小妤的教育關懷,我買了點夜宵,大家湊合填填肚子。」
然后他看向我,嚴肅地斥責:「唉,你怎麼這麼淘氣啊?」
有一瞬間,我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見到家長的那一刻,幾乎要嚎啕出聲。
10.
車上,秦潭遞給我了一盒披薩:「胡鬧得開心嗎?」
我只顧得上狼吞虎咽,抽空搖頭以示懺悔。
秦潭嘆口氣:「我聽警察說,你又為前男友割腕放血?是不是還是那個程然?心情不好的話,到我這兒住幾天吧。」
我被噎得翻個白眼,趕緊用一口果汁順了下去:「謝謝秦叔叔,秦叔叔如救苦救難觀世音,度一切倒霉蛋,但我還是得回家一趟,起碼收拾收拾。」
秦潭:「如今網上炒得沸沸揚揚,我怕你的住址泄露,三十個正義使者正蹲在你家門口準備跟你吵架。」
「不怕,我吵得過。」
「要收拾也不急在今天,先回我那兒。」
程然的電話打了進來,我趕忙丟下披薩,然而秦潭眼疾手快,一把搶了過來。
「程警官啊,你好。她?在哭哭啼啼地懺悔自己瞎了眼呢。謝謝你的照顧,等你們有空,我帶她請大家吃飯賠罪。
「哦,這個不要擔心,我讓她住我這兒來,沒事兒,我就一個人住,有什麼不方便的?」
我好容易搶過手機:「今天下午,我有了點新發現。我自己先調查,等有結果了再告訴你。今天我住叔叔家,你好好休息呀。」
程然不陰不陽:「叔叔?跟你說多少次了,別麻煩外人,我一會兒就來接你。」
我忍氣吞聲:「你今天太累了,好好休息吧。」
掛斷電話時,秦潭不陰不陽:「執迷不悟。」
我繼續忍氣吞聲:「秦叔叔,其實是我遇到點麻煩,但又不方便跟警方直說,只能找程然。
他其實挺好的,挺熱心的。」
「什麼事兒?為什麼不找我?」
「很危險,我不想把你卷進來。」
「危險到什麼程度?」
我鄭重其事:「我懷疑有人想殺我,但沒有證據。」
秦潭還想說些什麼,然而前方路口撲出來一個人,直挺挺地朝車頭撞了過來。
11.
所幸秦叔叔一路上忙著進行思想教育,車速不快。撞過來的人速度估算錯誤,躺下來時頗有點造作。
秦潭下了車,拍拍撞過來的彪形大漢:「您差不多得了,車上有行車記錄儀,路上有高清攝像頭,沒意思。」
彪形大漢露齒一笑:「我知道呀,我也有。」
而后他一躍而起,直沖我而來。猝不及防間,我看到了一點銀光。
而后鮮血噴涌。
我低下頭,有一點痛,也有一點難過,那柄匕首正正好地插在我胸前。現在該怎麼做呢?躺下來,捂住胸口,大聲喘氣嗎?被直插心臟的反應,是這樣的嗎?
匕首抽出來,大漢癲狂地對著我笑,他說:「神明,神明,求您垂憐,助我復生。」而后快狠準地一抹脖子。他的喉嚨里咯咯直響,拼命盯著我的眼睛,拼命地把雙手交叉胸前。
一如我的前兩次死亡。
秦潭過來,他的眼淚已經滴在我臉上。我很想閉上眼睛就此裝死,可是不行。附近的居民已經開始下樓聚集,有人拿起手機,開始呼叫警察和救護車。
我說:「秦叔叔,確實有人想殺我,只是殺不死。因為殺不死,所以我沒有證據。」
12.
我在某私立醫院裹了外傷。
因為到得晚,原本的外傷愈合了一半。我沒有辦法,敲碎了車上的玻璃酒瓶,生生又劃開了已經結了的痂。
秦潭沉默地看著,然后挾著我裹傷。急救科醫生似乎和他認識,幫忙縫了針,感慨:「還好這一刀劃得淺,小姑娘運氣不錯。」
運氣不錯。
我不敢看秦潭的臉色,更不敢搭話。他給我辦了住院,收走了我的手機。第二天清晨,他才匆匆忙忙地回來,給我投喂了點吃的。
他開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有這個能力的?是……那一天嗎?」
我知道,沒有再掩飾的必要了。
達摩克利斯之劍,落下了。
我努力微笑:「是的。」
他沒有再說話。我等了又等,最后只好主動開口:「秦叔叔,不是我要騙你,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開口,我怕你不要我。」
秦潭說:「最近的連環殺人案……」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也許有誰告訴了他們我的存在,他們在找人。」
「他們不應該找得到你。」
「對,然而只是不應該,而不是不可能。」
「為什麼告訴程然,不告訴我?」
「因為我怕你不要我。」我重復了一遍,「叔叔,你想怎麼處置我呢?」
13.
我的童年相當獨特,相當凄涼。
我生于邪教,長于邪教,十歲前除了識字和四則運算,只會背誦邪教典籍,以及在背誦時拿著粗糲的樹枝抽打自己。
我沒有錢的概念,甚至沒有父母的概念。對未來最大的期盼,就是能成為被教主垂愛的圣女,如此,受主垂憐,死而復生。
「受主垂憐,死而復生。」教主如此歌頌受苦受難、俯首帖耳的教眾,于是所有人便把這句話奉為圣音。這句話是問候、是感謝、是說話時必不可少的開頭與結尾。
直到有一天,一位教眾帶來了一個青年。教眾中途加入,但十分虔誠,聽聞本教缺少資金,特地把弟弟誘騙過來,好規勸父母給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