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我走了很遠,才注意到身邊跟了一輛車,我轉頭看去,楊宏浩坐在車里,他說:“余小姐要走回去嗎?”
自然不能,我的腳快要磨壞了,我妥協地坐進他的車里,我覺得很奇怪,他這種人居然能開這樣好的車,看來是我小看他了。
我說:“做你們這行那麼賺錢嗎?”
他微微一愣,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勾起唇角:“還行。”
我打量著他,我發現好看的人都有一些特點,在他微笑的時候,他的側臉有著周君遠的模樣,我怔怔地看著他,他忽然轉頭看過來,臉上掛著輕薄的笑容,問我:“怎麼,余小姐想包我?”
我并未注意到他掩蓋在笑容之下的怒氣,呆傻地搖了搖頭:“我沒有錢。”
大概我的樣子太過認真,把他逗笑了,他說:“對余小姐,我可以免費。”
我知道他說笑,但我沒有笑出來,我只是望著他的側臉,甚至忘記去回答他的話。
臨下車時,他忽然說道:“余小姐不考慮一下?”
我搖頭,片刻后對他說道:“賺夠了就上岸吧。”
8
我和周君遠去辦離婚手續,許冰清一同前來,開著一輛白色的汽車。
許冰清甩著一頭大波浪的長卷發,挽著周君遠的胳膊,看到我時,把臉上的墨鏡摘下來,露出含笑的眼睛,她叫我:“曼柔,你好。”
我不好,我一點也不好,可面對著他們,我仍是笑一笑,我說:“你好。”
周君遠倒是沉默的,看我單薄的身子,許久問我:“最近還好嗎?”
這些天我身體不舒服,吃飯不好,我知道我很憔悴,但除了說很好,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許冰清不愿意看到周君遠關心我,她把話題繞開,問我:“曼柔搬到哪里去了?你那一墻的木雕我和阿遠不知道怎麼處理呢。”
她已經搬進去了嗎?口氣里好像她已是那家的女主人了。
周君遠卻說:“你不要著急,等你有地方了再拿回去。”
我說:“你們丟掉吧。”
我和周君遠被叫號,我們相互看了一眼,一同走到柜臺前,這可能是我們最后一次并肩同行,離婚協議已經寫完,辦事員讓我們在彼此那份文件上簽字按手印,這舉動讓我想起我們當時結婚時的情景。
我寫字很丑,那時他從旁邊看過來,皺著眉頭說道:“余曼柔,你得練練字了,將來在孩子面前會很沒面子。”
守著工作人員,我紅了臉,小聲說:“誰要跟你生孩子?”
他笑,從桌子下面握著我的手,在我耳邊小聲說:“不和我生和誰生?”
溫熱的氣息灑在我的臉頰上,燙得我抬不起頭。
“請按上手印。”辦事員提醒我,我垂著頭,大顆的眼淚從眼睛里滑出來,落在我的簽名上,字很快便花了。
周君遠在旁邊叫我:“曼柔……”
我沒有抬頭,我在那些眼淚的旁邊按上我的手印。
我們離婚了,從此我與周君遠再也沒有關系。
出來時外面在下雨,周君遠說:“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我搖頭:“不用,謝謝。”
許冰清拿著那本離婚證,臉上是掩飾不了的興奮,她感激地謝我,說:“曼柔,謝謝你,我和阿遠都感激你。”
這些話沒有讓我感覺舒服,相反,它像把刀一樣,一次次扎在我的胸口上。
周君遠對我愧疚,我看得出來,他也許知道不該讓許冰清來,也知道許冰清說這些話我是什麼感受,但他畢竟沒有阻止她。
但我怎麼怪他啊?我誰也怪不了,如果他出軌,如果他還記得我們從前的事情,我可以對他拳打腳踢,可以罵他背信棄義,可以罵他始亂終棄,可現在他因為一場車禍把所有關于我的事情全忘記了,我便失去了一切資格,我連讓他心臟小小地疼一下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