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米的大床,他緊緊挨著床邊,我靠過去的時候,他身體動了一下,我怕他醒來,馬上停了動作,等他沒有了動靜,才輕輕地擁抱住他,臉頰輕貼在他的后背上,那一刻我想哭,曾經多少個日夜,我在他的懷里睡去、醒來,那麼自然的事情,現在做起來卻是那麼奢侈。
我不受控制地落淚,靠在他身邊低泣。我慶幸下雨,慶幸雷聲蓋住我的哭聲。
這當然只是我自己認為的,事實上,他當時是醒著的,因為他在第二天便向我提出了分房睡。
那時我們在吃早餐,雨已停了,小鳥在窗外嘰嘰喳喳地叫,他忽然說:“曼柔,晚上我去客房睡。”
我驚訝地抬起頭,眼睛覺得酸澀難忍,我盡量讓語氣平緩一些,我說:“為什麼?”
他看著我,我頓時便明白過來,是我讓他為難了,我打擾到他,我不該在夜里沖動地抱住他,我的舉動讓他厭惡了,我想向他解釋,我想告訴他我以后不再那樣了,但是我說不出口,我只是非常平靜地對他說:“我們是夫妻。”
他嘆氣,自從失憶,他在我面前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嘆氣,我讓他不開心,讓他不自在,我像一個累贅一樣地拖著他,他說:“我們不是正常的夫妻。”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用發紅的眼睛看著他,他不忍看我,轉開臉去,有些不耐地說道:“就這樣決定吧。”
這不是商量,這是他向我宣布。
那晚之后他從主臥里搬了出去。
我站在門前,看著他抱著被褥放進客房,我想上去阻止,可我知道自己那樣做只會讓他討厭,他不是曾經的周君遠,他對我沒有多少感情,他不會愿意看到我在他面前像個不講理的潑婦。
我知道這只是他的第一步,先從主臥搬出去,然后從這個家里搬出去,最后離婚,他會從我們兩人的戶口本上把自己挪走。
我知道我們兩人結局的走向,可我卻沒有辦法阻止它。
4
周君遠喝了些酒,許冰清送他回來,我像一個外人一樣,看著她扶他進屋,想上去搭把手,卻又無從下手。
許冰清直接把他扶進客房,我站在門前,看她幫他換衣服,蓋被子,最后佯裝生氣地在他腦袋上指了指,埋怨道:“不讓你喝偏要喝,喝多了還那麼難受。”
閉著眼睛的周君遠忽然握住她的手腕,眼睛微微睜開,笑著說道:“不喝怎麼辦?總不能輸給那個小子。”
許冰清咯咯地笑,笑聲刺耳,傳進我的耳朵里像針扎一樣,我自虐般地站在那里看著他們秀恩愛。
許冰清說:“你和他置什麼氣?”
周君遠從鼻子里哼了哼,不滿地說道:“別以為我不記得,這小子就是你的前男友。”
許冰清捏了捏他的鼻子,嗔道:“我看你是裝醉吧?”
周君遠笑,閉上眼睛,懶懶地將許冰清的手放進胸口上:“醉了也記得他。”
我再也看不下去,轉身回到客廳。
我捂住臉頰,讓眼淚無聲地落。
許冰清從房里出來,她在后面叫我:“曼柔。”
我擦掉眼淚,我不能讓她看到我的懦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還那麼要面子,其實面子早就沒有了,從周君遠不記得我時,從周君遠和她走得那麼近的時候,我在她那里就已經沒有面子了。
我們坐在餐廳的椅子上,我知道許冰清今天跑來是有話要說。
她說:“曼柔,離開他吧。”
我很平靜,這句話有太多人跟我說過了,我已經麻木了,我說:“我們是夫妻,要離開也應該是你離開。”
許冰清嘆氣,她說:“可他已經不記得你了。”
我抬起頭看她,我說:“許冰清,你知道他有妻子,就應該從一開始就離他遠一些……你有什麼資格讓我離開他?”
因為周君遠,我四年前便認識了她,這四年來,我第一次在她面前發火,她大概也有些吃驚,我一向和她很客氣,即便周君遠失憶后他們走得那樣近,我也沒有像原配對小三那樣上門質問過她,可是我與你客氣,你不能上來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