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練憋氣了,先練練膽吧。」
「練膽?」
他一笑,接著背過身,朝我微微彎腰。
「來,趴到我后背上。」
「什麼?」
「不是要學游泳嗎?怕你一進水就嚇破膽啊。」
「哦。」
我從身后緊緊摟著沈孝的脖子,好像攀住了一只寬廣無垠的舟,心跳得好像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雙手抓緊。」
「閉上眼睛。」
「三。」
「二。」
「一。」
「開始咯。」
下一刻,五感被四面八方涌來的池水封閉。
銀色水流在我們的肢體上回繞穿梭,耳膜鼓噪得像風箱,緊閉的眼皮被水壓壓得生疼,然而,還沒等我深入地體會這種感覺,瞬間人已在數米開外。
我還掛在沈孝后背上,對方聲音微帶嘲弄:「還要學嗎?」
我轉頭嗆咳了半晌,上氣不接下氣地堅持。
「要。」
聞言他似有些驚異,臉色倒好看了許多,甚至把自己脖子上的泳鏡摘下來給我。
「這次你試試睜著眼睛。」
「睜眼?」
「來吧。」
我心底是躍躍欲試的,于是戴上泳鏡的我,再次伏在了那寬闊的肩上。
這一次不過三十秒,我們已經到了泳池的另一頭。
沈孝瞧著我興奮的側臉,眼神同樣熠熠發亮。
「好玩嗎?」
「好玩!」
「再來一次?」
「再來一次!」
足足一個小時,沈孝讓我伏在他背上,在黢黑的池水里來回潛泳。
我很快愛上了這種感覺。
很興奮,很刺激,很解壓,還伴隨著強烈的失衡感。
這感覺很像忽然愛上一個人,有種大禍臨頭的倉惶,也有悲喜交加的甜蜜,又好像蛻變成孩子,第一次叛逆的滋味久久不能忘懷。
這之后,我們一齊坐在池水齊腰的階梯上休息,沈孝的聲線仍然清冷,帶著點傲慢。
「喜歡水底的景色嗎?」
「什麼都看不到啊,很黑。」
「........抱歉,我忘了這里不是海里。」
聞言我十分驚異:「你還深潛過?」
對方不以為然地瞧我一眼:「開什麼玩笑,我大學時就考了潛水證了,每年有假都會出海。」
我沒說話,只是用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看著對方。
注意到我澹澹崇拜的眼神,他忽然移開了臉,口吻有種微妙的羞澀。
「以后,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他的邀請讓我動容,一時不知如何回復。
注意到我的沉默,沈孝忽然輕笑一聲:「知道嗎?年長以后,我們的每一次心動都稀有而艱難........」
「所以,絕對不能辜負。」
昏黃的射燈下,他潮濕的輪廓浸在一層柔光濾鏡里,清醒而夢幻。
此刻,他看著我,我看著他。
池水冰冷,讓我們的擁抱順利成章。
擁抱很暖,讓我們的親吻勢不可擋。
一觸即分,恍然如夢。沈孝并沒有做其他更出格的舉動,而是捧著我的臉,用一對修長的指骨不斷擦拭著我眼周的水痕,目光審慎而熱切。
我忽然就讀懂了他的感情。
這個人需要我。
就像我也需要他一樣。
(十六)
「要再來一次嗎?」
「啊?太晚了........」
我以為他問的是要不要潛泳,孰料對方富含深意地緊盯著我,驀然低頭,一只有力的手掌插入我腦后的長發中,我頓時成了一枚青澀的果子,陷入他精準的采擷中動彈不得.......
不行,再這樣下去要出事!
我連忙將雙手撐在他身前,勉強拉開兩人的距離:「等,等下。」
「不好意思,這好像太快了。」
注意到我躲閃的目光,他忽然忍俊不禁:「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別擔心,這里是公共場所。」
說著,十分愉快地笑了起來。
這之后他去更衣室換了衣服,并把自己車上的外套借給我穿,而我又一次坐上了副駕駛,心下忐忑。
「那個,要不我坐后面吧?」
他輕捏了下我下巴:「不用,以后這就是你的專座。」
不過是簡單的一句話而已,卻好像往我心里傾了一盆薄荷蜜糖。
凌晨的街道空蕩無人,他一路慢悠悠開著,閑閑地聊著天:「其實,我是個單調到無聊的人。每次結案以后,我都會去同一個地方游個泳,吃頓飯,再一個人看完電影回家睡覺。」
「這就是我唯一的放松方式了。」
「那我更無聊了。」
「怎麼?」
「我平時不是畫圖就是跑工地,一到周末就只有抓緊時間睡覺,要不身體根本吃不消……」
「這麼慘?」
平時忙起來倒不覺得,他這麼一說,我頓時心里泛酸:「可不是嘛,我平時……」
正說著,手機上忽然來了一通電話,看清對方名字的瞬間,我立即按熄了屏幕。
沈孝顯然也看到了。
剛才那和諧而輕松的氣氛蕩然無存,他沉默地把車開到了我家樓下,伸手替我打開車門。
「.......謝謝。」
面對我移開的眼神,他淡淡瞥了我一眼。
「我們的時間是珍貴的,應該留給值得的人。」
(十七)
我眼睜睜看著他油門重踩,絕塵而去,剛才還一片舒暢的胸臆忽然變得空蕩蕩。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我直接關了機。
事實上,我壓根沒有精力,也沒有心情再去應付周澍的奪命連環 call,
第二天一早,我叫了同城速運上門,這才給周澍回了個消息。
路漫漫:手機已經讓騎手拿走了。
大樹:嗯,謝謝。
等了一會,對面又追了一句。
大樹:你昨晚去哪了?電話不接,語音不回?
路漫漫:約會去了。
大樹:真的假的?(大笑)(大笑)(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