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告訴你有什麼用呢?」
我靜靜地坐著,又覺得身上開始冷了,好在夏天的陽光格外暖和,
「周澍,你這麼恨我,覺得我靠離婚分走你那麼多錢,得知我生病,不應該覺得自己終于解脫了嗎?」
他拼命搖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是這樣的。姐姐,我只是一時沒想明白,我最愛的人還是你,你不要死,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好不好?」
「你又在說謊。周澍,你早就想明白了。你的璀璨星途和我之間,你選擇得毫不猶豫,不然怎麼會發那些照片用來給我潑臟水呢?那年中秋晚會,你一個小透明有登臺演出的機會,難道不就是靠我陪那些人喝酒嗎?」
「還有你和羅秋——你和她不過認識了兩三年,怎麼好意思把《求婚》唱給她聽?你唱十年三千六百天陪伴的時候,就不會覺得有一絲心虛嗎?」
周澍臉色慘白。
最后的最后,他無力辯駁,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跟我道歉。
后面幾天我總是很困,白天黑夜幾乎都在睡覺。
除了鐘寧,周澍也推了所有通告陪在醫院。
他還帶著最初的那把吉他,小心翼翼地問我:「姐姐,想不想聽歌?」
我瞥了他一眼:「還以為這把吉他早就被羅秋換掉了呢?」
周澍臉色一白,艱難地說:「我已經……和她分手了。」
「姐姐,我錯了。」
生死之際才來認錯,未免也太廉價了些。
那天下午,我坐在醫院的花園里,周澍接到了燃星打過來的電話。
對面大概是真的氣急了,連我們在旁邊都聽到了他經紀人的聲音:「趕緊回公司!立刻,馬上!」
周澍沉默了片刻:「我有點事。
」
「什麼事?陪你那個死人前妻?」
對方的語氣更沖,「你知不知道她早就設計好了?再不回來,你的前途就要毀在她手上!」
周澍掛了電話,走到我面前。
黃昏光暗。
有風掠過,吹起他額前亂糟糟的碎發,他眼睛紅彤彤的,可竟然在笑:
「姐姐,你想怎麼報復我?我配合你好不好?」
15
下午六點,早就設置好的一條定時微博,由鐘寧的微博賬號發出。
是那天在老房子里,我和他的對話錄音。
而這還只是開端。
周澍,我和你一起走過了十多年,那些朝夕相處的時光,每一寸記憶都有對方存在的親密,你刪不掉的。
刪不盡的。
我抬頭看著他,語氣平靜:「回去吧。」
他搖搖頭,反而在我面前單膝跪了下來,幫我把落下去的襪子拉起來。
我好聲好氣地勸他:「周澍,你的星途完蛋了,再也做不了你的當紅大明星了。」
周澍搖搖頭,只是仔細打量我的臉色:「姐姐,今天有沒有覺得好受一點,想不想吃什麼?」
說真的,我都有點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了。
為了錦繡前程拋棄一切的人是他,如今丟下一切不管不顧待在醫院的也是他。
回到病房,我找出手機來看,熱搜上已經吵翻了天。
哪怕燃星竭盡全力地公關,還是沒能阻止他的口碑像雪崩一樣潰散。
因為那段錄音實在是鐵證如山。
甚至還有那天去演唱會的歌迷,放出了現場的照片和錄像。
照片里,我坐在內場前排,仰頭看著臺上的周澍和羅秋,眼中有瑩瑩淚光。
那位已經脫粉的歌迷憤怒宣稱:
「怪不得那天姐姐沒聽完就提前退場了,原來周澍的花路是靠著她的血淚筑成的。
我竟然粉過這種人,好惡心。」
我帶著幾分惡意,當著周澍的面點開那段錄音,我和他的聲音在病房里回蕩。
周澍怔怔地聽了半晌,忽然艱澀地開口:「原來我做過這麼多對不起你的事。」
「姐姐,本來不該是這樣的,我一直想大紅大紫,然后拉著你的手去最高最亮的地方,怎麼會變成這樣……」
說到最后,他的表情迷茫又難過。
那大概不是作偽。
只是先在名利場迷失的人,又有什麼資格說抱歉呢。
我彎下腰,又開始止不住地咳嗽和干嘔,直到被子和衣服上都被吐上星星點點的血跡。
鐘寧去幫我買小蛋糕了,最后還是周澍過來拍拍我的后背,端起床邊的溫水想讓我喝。
我只喝了一口,就吐了他一身,胃液里帶著血絲,氣味很是難聞。
抬起頭,周澍的眼睛更紅了。
按照我和鐘寧的計劃,那些證據還在不停而又有序地往出放。
高中時周澍在藝術節上唱歌的錄像。
他從背后握著我的手,教我彈吉他的照片。
面對無可辯駁的十一年現實,再強大的公關公司也無力回天。
每條微博下都有幾萬條甚至十幾萬條的評論,那些過去的美好時光變作利劍,不止刺傷了我,還有圍觀卻感知到真心的人。
世上最痛心的事情之一,是親眼見承諾破碎,真心灰飛。
最后一條微博,是一段視頻。
一開始的畫面有點搖晃,后來變得漸漸清晰。
是穿著學士服的周澍對著鏡頭調試,把懷里的一大捧向日葵遞過來,原本鋒利的眉眼被笑容柔和:「姐姐畢業快樂!」
然后是我有點無奈的臉:「你才大二,穿什麼學士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