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我就是覺得我們會一起走過好多年!等我功成名就那天,一定會給姐姐買最好看的婚紗!」
全場的歡呼聲里,羅秋穿著白色婚紗走上舞臺,她亮晶晶的眼睛里盈滿淚水,唇邊的笑容卻比誰都要開心。
閃光燈閃爍,身后身側,有人在此起彼伏地拍照。
我站起身,往外走去。
剛才跟我搭話的小女孩詫異地問:「姐姐你不聽完嗎?等下還有幾首歌。」
「不,我聽夠啦。」
最喜歡的歌,早在二十歲那年夏天就聽了個遍。
走到體育場門口,胃里忽然涌上一陣強烈的疼痛,我眼前陣陣發黑,不得不彎下腰去,捂住抽痛的胃部,跌跌撞撞地沖進洗手間。
等那股痛緩過勁兒,演唱會也已經結束。
我從側門走出去,低頭拿出手機,正要給鐘寧打個電話,忽然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拽進了旁邊停著的保姆車里。
周澍掐著我手腕,惡狠狠地問我:「你來干什麼?」
他應該是才從舞臺下來,眼尾的亮片妝還沒卸掉。
我看了看他身邊空蕩蕩的座位:「羅秋呢?」
他不回答我,只是繼續質問:「你為什麼還要出現?你還想要什麼,到底怎麼樣才肯放過我?」
原來竟然是我不肯放過他。
我想了想,隨口說:「你再給我三百萬吧。」
周澍眼神輕蔑,開了支票扔在我臉上:「我就知道你是為了錢。」
我把那張支票收好,被他的經紀人推下車,踉蹌了兩步才站穩。
周澍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別把自己弄得這麼可憐,又跑來賣慘。下次我不會再給你錢了。」
十一年。
時至今日,原來我和他之間就只剩下這點猜測。
11
我和鐘寧回到醫院時,天已經很晚了。
她幫我卸了妝,換了衣服,又問我:「明天想吃什麼?」
我們都心知肚明,我如今除了特定的流食,什麼也吃不了。
但我還是哄著她:「好想吃美國甜得發膩的蛋糕,試試有多難吃。」
「那有什麼難,我明天出去,跑遍全城幫你買。」
說了幾句話,我忽然摸出那張支票,遞到她手里:「寧寧,送你個小禮物。」
借著病房昏暗的燈光,她低頭看到周澍的簽名,忽然僵住。
「他看到你了?」
「嗯,他讓我別把自己搞得這麼可憐,下次要不到錢的。」
鐘寧紅著眼睛說:「我殺了他。」
我拍拍她的手,想說點什麼,可忽然一陣困意襲來:
「算了,我先睡一會兒,有什麼話醒來再說吧。」
這一覺睡了很長很長。
夢里的場景,電影般一幕幕掠過。
是十八歲那年,我媽因為等不到合適的心臟源過世后,我把她的骨灰放在了郊區陵園,在家緩了好幾天才去學校。
卻在第一天就遇到周澍。
他把我懷里的卷子撞得撒了一地,連忙過來幫我撿,離開前卻又拽著我校服的衣擺,小聲吐出幾個字:「學姐,我叫周澍。」
是二十二歲那年,我用兼職賺來的錢買了個新的吉他包,跑去送給周澍。
他和我坐在觀景公車的二樓角落里,落葉打著旋兒掉在他頭頂,他就隨意地晃晃腦袋,把吉他遞給我:「姐姐,你彈一下試試。」
我當然不會,就只是很隨便地撥了幾下弦。
他卻很捧場地鼓掌歡呼:「全世界最好聽!」
是二十六歲那年,領完結婚證回家,我在廚房煮面,周澍忽然從身后抱住我。
他把臉貼在我肩頭,聲音微微沙啞:「姐姐,我好餓。」
「你別來打擾我,面很快就煮好。」
「是另一種餓。」
他握著我肩頭,讓我轉過身來,和他面對面,「今天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你懂了嗎?」
是二十八歲,立秋那天我去陵園看望我媽,回來時,發現家里關于他的一切都被搬空了。
電話無論如何都沒人接,直到深夜,周澍才發過來三個字:「結束了。」
這個夢漫長又細致,好像永遠都醒不過來。
后來我才知道,我昏睡了整整五天,生命體征漸弱,醫院甚至下了病危通知書。
醒來時,眼前光芒晃眼。
鐘寧帶著盛怒和恨意的聲音就這麼傳進耳朵里:「滾出去!」
我艱難地偏過頭,看到張開雙臂攔在病房門口的她。
和她面前站著的周澍。
12(周澍視角)
終于從舞臺完美退場,周澍長舒了一口氣,準備去化妝室卸妝。
經紀人李凡忽然迎上來,滿臉嚴肅:「唐容剛才就坐在臺下。」
他怔了怔,李凡又開口:
「她還是沒有心死!拿了你那麼多錢,還想扒著你繼續吸血。周澍,如果你不把她解決了,未來再紅,永遠都有這個后顧之憂。」
周澍想說,唐容不會這樣的。
可想到她剛從自己這里拿走了三千萬,這話他最終也沒有說出口。
時間太久,或許她早就變了。
于是他跟著李凡一起出去,連妝都來不及卸掉,就和她在保姆車里碰了面。
車里的燈光昏暗,她的表情有些看不清楚,但臉色很白,看上去瘦了不少。
周澍莫名有些惱怒。
拿了三千萬,日子還能過成這樣嗎?
他想或許李凡說得沒錯,她就是看他如今紅了,還想再來分一杯羹。
可是握著她手腕的觸感,隱隱有一絲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