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來:「你跟著我混吧,我爸爸是警察,我保護你,以后不會有人敢欺負你。」
他不愿失了男生面子,一臉傷還逞能地笑:「誰保護誰還不一定呢!」
說完,在身上擦了擦那只流血的手,伸來握住了我的手。
后來我倆幾乎形影不離,我闖禍他幫我兜底,他挨打我幫他在背地給他爸使絆子,也就有了我媽口中從小看著他長大這麼一說。
九年義務教育后,他爸喝醉酒跌河里死掉了,他媽已經再嫁,生了一個兒子,不愿供他讀書。
他這個人外表嘻嘻哈哈,卻從來不是麻煩別人的性格,我爸媽提出說資助他讀書,被他一口回絕了。
他跟著汽車廠的師傅學汽修,手上身上都是黑黑的,一身汽油味。
因為長相太過突出,又趕上短視頻風口浪尖,便靠著直播收入不菲,也算熬過來了。
我知道他悲慘的過去,我懂得他倔強的要強,可他說的那些話真的很傷人,像我們小時候一起看過的《功夫》里的如來神掌,將我一掌推回十八年前,我們兩個毫不相干。
車內暗淡燈下,他好似解脫一般,開口道:「胡來來,我們離婚吧。你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去辦下手續。錢和房子都給你。」
我:「好,你準備好離婚協議,我到時候簽字。」
然后狂摔車門,去車棚里找到我的小電驢,騎車回我爸媽家了。
20
我爸媽瞧見我大半夜回來了,問我是不是跟何源吵架了。
我踢了鞋,跳去沙發上:「對,改天我們就去離婚了。」
我爸媽驚恐萬分,忙拉著我勸說:「你們當婚姻是開玩笑啊?說結就結,說離就離。
」
我抓著抱枕無所謂道:「反正你們也把送出去的份子錢收回去了,不吃虧。」
我媽想揍我,我爸拉住了她。
他們思來想去,悟到什麼似的,追問我:「是不是因為鄭樺啊?」
老兩口焦急地跺腳,說他們就不該拉我去看鄭局,鬧得這一出雞犬不寧。
我不耐煩道:「關你們什麼事啊?」
反正終有一天這個事情會爆雷,知道就知道了吧,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膽怕他發現了。
只是眼下怎麼辦啊,好煩啊。
我決定晾他幾天,讓他過來跟我道歉。
結果他這次非常有骨氣,天天照常直播,跟沒事人一樣,跟別人連麥 PK 玩得火熱。
他們那幾個主播認識多年,有男有女,私下經常約著見面旅行,我也見過。
大家打趣他最近怎麼這麼勤奮,不是一到點就回家找老婆了。
他叼著根棒棒糖,插科打諢道:「要努力賺錢啊,說不定馬上變成窮光蛋了。」
自從我回來,很少見他抽煙了,他饞煙的時候就叼根棒棒糖。
我越看他那張臉就越想抽他,太氣人了。
我爸媽覺得我們這樣也不是個辦法,一天到晚勸我回去。
我郁結于心,心情差到極致,跟炮仗一樣,一點就炸。
我跟我爸媽大吵一架后跑了出去,然后回到了何源買的那套房子樓下。
他不是要離婚嗎?
離就離。
我抬頭看向那高層,黑著燈,看來沒人,摁了電梯上去,準備把東西都收拾好打包帶走。
我懷著百分百的決心和一腔怒氣擰開門鎖,映入眼簾是陽臺的懶人沙發上窩著一個人,給我嚇得心臟猛然一跳。
這個時間點,本不該有人的。
何源回頭看向我,他情緒不高地坐在陽臺上,看下面城市的燈火。
他眸子黑漆漆的,眸光流轉,眼里皆是傾頹之態。
他:「胡來來,你又不要我了是嗎?」
21
這些年我見過他窘迫無助的樣子,見過他在我面前逞強的樣子,如此不堪一擊的樣子還是少見。
這是第二次,他無助地問我是不是不要他了。
第一次是八年前,他遍體鱗傷地躺在病床上,生命體征一點點減弱。
那時候他不上學后跟著亂七八糟的人鬼混,去搞什麼催債賺錢,天天一身傷,我很生氣,勸不了他就跟他冷戰了好久。
他也因為我跟鄭樺走得近,刻意跟我疏遠了。
那天接到他跟人打斗受傷的消息,我第一時間趕去了醫院。
看到他手腕上被人用鈍器割的傷疤,我這種混世小魔頭第一次感到恐懼。
他被搶救成功后,我幾乎癱在地上。
他又擺著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痞笑著過來抱我,說他沒事。
我紅著眼睛,給了他一巴掌。
我放出狠話:「何源,要死以后死遠點,這輩子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他偏過臉,久久沒有動作。
他沉聲說:「好。」
高考后我毅然決然去了北京,直到三年后我跟鄭樺提分手,我實在接受不了他精致利己主義的一面。
他不滿我無視他的態度,惡語相向時講出了當年何源受傷的真相。
他暴怒地抓著我的胳膊,質問我:「胡來來,你說跟我不是一路人,那你當年憑什麼那麼肯定何源是跟小混混打斗受的傷呢?你不也用有色眼鏡看人嗎?你從心底壓根就瞧不上他。
」
我瞬間感覺五雷轟頂,瞳孔震驚地看著他:「你什麼意思?」
他似乎很喜歡我受傷的表情,那副嘴臉宛如毒蛇吐信子:「何源是為了保護你才受了傷,不然你以為逃犯為什麼那麼快就被抓到了?他的手是因為他不松手,被人用瓦礫一道道割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