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垣沒說話,我看著身邊的工作人員走到一邊,把頭湊過去道:「你小聲告訴我。」
陸垣沉默了一會,囁嚅道:「……沒事,我就是覺得太丟人了。」
……
我無語地看著他。
媽的,咋沒給他摔死呢。
技能比賽以陸垣的狗吃屎告終,比賽方為了鼓勵我們,還給他發了個安慰獎。
我眼睛一亮,趕緊問道:「安慰獎有錢拿嗎?」
工作人員笑著把一塊獎牌拿出來掛在陸垣脖子上:「真是可愛的狗狗,沒有獎金,但是有光榮的獎牌哦!」
神他媽光榮的獎牌!ЎƵ
陸垣自覺受到了侮辱,比賽也不看了,拉著我就要回家。
這一整天陸垣的情緒都很差。
他連人都不變了,一直趴在地上自我懷疑:「我居然還不如狗?我居然不如狗!」
我看他那可憐樣,把罐頭給他打開讓他吃。
誰承想陸垣把頭一扭:「我再不吃罐頭了,都怪你天天給我喂那麼多罐頭,我都胖了才會摔倒。」
我氣笑了:「誰來我家不吃罐頭就不走來著,啊?」
陸垣蔫蔫地不回話。
這天晚上他抱著我,情緒低落。
我以為他是白天還沒緩過來,誰知道陸垣把下巴放在我頸窩里,輕聲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啊?」我心里一緊,「回家嗎?」
「嗯,」他點點頭,「可能要過一陣子才回來,你在家等我。」
「不許養別的狗,嗯?」
我心情也跟著低落下來,心里泛起一陣不舍。
他在的時候不覺得什麼,有時候甚至有點煩,但是真說要走了,我又舍不得了。
我伸手摸他的臉,陸垣的臉很白很滑,就像他的皮毛也很柔順一樣。
我偏過頭去看他,陸垣的側臉很好看,鼻梁高挺,眼眶很深,睫毛纖長濃密。
這大概是西伯利亞特有的血統吧。
「跟你說話呢,」陸垣蹙起眉頭,「我讓你不許養別的狗。」
他在我耳邊說話,吐息拂得我耳朵有點癢。
我往一邊躲開:「那養男人呢?」
陸垣眉毛一下子豎起,他起身把我按倒:「你說什麼?」
「我說,你出遠門我太寂寞,想在家養個男人。」
我躺在床上看著他笑道。
「你想死吧?」
陸垣俯下身來,表情有幾分危險。
窗外的天已經黑下來了,深藍的夜幕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微光。
陸垣的眸子似乎比海還要深邃,里面蕩漾著醉人的水光。
我突然很想不要放他走。
一天也不要離開我。
狗狗怎麼能離開主人呢?
就在陸垣又要開口說話的時候,我伸出手攬住他的脖子,用力把他拖下來。
陸垣的嘴唇,沒我想象中的那麼軟。
他頓了一下,隨即捏住我的脖子深深地親了下來。
……
半夢半醒之間,我似乎聽到陸垣在問我:「你知不知道咱倆第一次相遇是什麼時候?」
我睡得迷迷糊糊道:「我喝醉了拉你搖花手……」
「不是。」他的聲音很輕,「是你 17 歲那年,從路邊把我撿了回來。」
睡夢中我似乎隱約想起,高二那年我在街邊撿到一只小狗,很臟,看不出來是什麼品種了。
它的爪子受了傷,我把它帶到寵物醫院去包扎洗澡,花了我那一年的壓歲錢。
后來小狗恢復了,是只哈士奇,我央求我媽把它帶回家來著,可我媽不同意,說家里只能養一只狗,我和小哈必須走一只!
后來呢?
后來似乎那條狗就自己跑掉了,再也找不回來了,我還難過了很久。
再后來呢?
我忘了。
思緒被切斷,我陷入了沉睡。
……
早上醒來的時候,我身邊空蕩蕩的。
我心里突然有些惶恐,跑到客廳一看,陸垣的東西都還在,可他人已經消失了。
陸垣走了。
14
陸垣走的第一天,想他。
陸垣走的第二天,想他。
陸垣走的第三天,還是想他。
家里的罐頭再也沒人吃了,很快落了一層灰。
一回家空蕩蕩的,再也不會有小狗叼著食盆催你給他喂飯。
數據線總是好好的,也不會有狗嘴欠去啃了。γƵ
最妙的是家里下雪一樣飄蕩的狗毛都消失了,我可以隨意地穿各種黑衣服了。
可是我總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麼。
不過我安慰自己,他很快就回來了,幾個月而已。
之前沒有他的二十幾年,我不也這麼過來了嗎?
……
可我沒想到,他這一去就再沒回來。
夏去秋來,秋去冬來。
綠色逐漸泛黃,然后又從枝頭脫落下來覆上了一層雪。
可陸垣還是沒有回來。
城里的鞭炮聲逐漸多了起來,我媽也來抓我回家過年了。
「小陸呢?」她探頭在屋里瞅來瞅去,「老長時間沒見他了,你倆分了?」
我笑得有些勉強:「說啥呢,人回西伯利亞老家辦事去了,很快就回來了。」
「哦,」我媽有些狐疑地點點頭,「別是被人騙了吧,真能回來啊?」
我沒說話。
我也不知道。
過年的時候很熱鬧,我爸買了兩千塊的大禮花回村里放。
煙花很好看,很大,炸裂的時候閃耀出漫天的星光,撲簌簌地掉落下來。
一個接一個地映亮了天空。
年夜飯很好吃,我媽燉的大骨頭肉都脫骨了,香得能下兩碗大米飯。
我突然好希望陸垣也在這里,他一定會喜歡我媽燉的大骨頭。
可是他這一去音訊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