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梓寧小跑過來,尷尬中又帶著一絲驚喜,試圖伸手拉我的手腕,卻被我和他之間極致的對比刺痛了眼睛,又收了回去。
他好像忘了自己因為林璇靜怎麼諷刺我的了。
我打開手機,給他看了存好的視頻,以及 IP 地址截圖和林璇靜寢室 IP 地址對比。
炎日曬干了所有的聲音,只有空氣嗞嗞的燃燒聲,敲在心頭,叫人煩悶難安。
路梓寧一直低著頭,手機屏已經熄滅了,他還是沒有動靜。
「不可能。」路梓寧將手機塞進我手里,「我去找她。」
說完就往外跑。
本來想載他去的我,正巧接到了周驚郁的電話,也就隨他去了。
少爺腿好了,要拆石膏。
我等在外面,看他不太利索地走出來。
「怎麼不叫司機?」
「這不是你撞的?做人要有始有終。」周驚郁將拉鏈拉到頭,戴上兜帽,成了一個很拽的瘸子。
「對了,視頻你怎麼處理的,怎麼沒點兒信。」
「給路梓寧看過了。」
「呵。」周驚郁突然陰陽怪氣看了我一眼,冷笑一聲就甩開我走了。
雖然走路不利索,但完全不影響他的速度。
我以為他腿好了,該回 B 市繼承家業了。
誰曉得他還賴在 S 市不肯回去,我索性就把房子留給他住。
路梓寧跟林璇靜應該是鬧翻了,他乖乖回了家,待在家里好些天都不出門。
想到花瓶、車,還有錢,我只得親自上門去找他。
去的時候路伯母正好在,看到我就熱情地摟著我的手臂說話,還端了一碗剛弄好的綠豆湯給我喝。
寒暄一會兒才上樓找到窩在房間看書的路梓寧。
整個人喪喪的,感覺沒什麼生氣,但好歹周身那股子矜貴的少爺勁又回來了。
說實話,八年前他在地震中救我出來,狼狽成那個樣子,我當時就暗暗下定決心,絕不要路梓寧的衣角沾灰。
所以,他可以喜歡別人,但不能喜歡拉著他下墜的垃圾。
「你怎麼來了?」路梓寧連眼皮子都沒抬。
「之前答應我的東西都忘了?」
他翻書的手一停,頗有些暴躁地將書扔到一邊,站定在我面前,抿著唇無語地指了我兩下,打開抽屜,拿出車鑰匙扔了過來。
又一言不發地朝外走。
我默默地跟著他進了藏室。
路梓寧小心翼翼從玻璃柜里拿出乾隆轉心瓶放進錦盒中遞給我:「還想要什麼自己挑,轉你錢就俗了,等會兒下午我發你一個項目,你看看,感興趣讓你兩個點。」
「嗯。」我將錦盒放在一邊,耐心地看著他的藏品,漫不經心地應了他一聲。
轉心瓶這玩意兒我也喜歡得緊,不是很想送給周驚郁,當時問他除了這個還有沒有別的想要的藏品。
他和我說是南宋的一幅畫,如今恰好掛在路梓寧藏室的正中。
「我要這個。」
「這個不行!」
「你說隨我挑的。」
「除了這個,什麼都行。」
「除了這個,我什麼都不要,你不想給我,我轉心瓶還有車什麼的都懶得拿了。」
……
「你行。」路梓寧臉色都黑了下來,顯然是憋屈極了。
我好心情地朝他笑了笑,甚至有心思和他提林璇靜了:「你們那天沒談好?你不是不信嗎?」
路梓寧拿畫的手一頓,聲音卻沒什麼起伏:「茜茜,我什麼時候不信過你,我只是不想信。」
哦。
原來是這樣。
我莫名鼻子一酸,有些不想說話了。
他卻打開了話匣子:「吵了挺久的,她承認了,說我喜歡你,她沒安全感,好不好笑?」
不知道怎麼,聽到這句話,心猛地一緊,腦子也嗡了一下。
壓下嗓子眼的干澀,我勉強笑了一聲:「嗯。」
但其實不可避免,那天宋致那群人說的話全部沖進我的腦子。
我以為我沒在意,沒過心,其實都記住了。
或許真的是旁觀者清呢?
呼吸微微停滯,我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小心翼翼卷畫的路梓寧。
拿了畫之后我得了空閑聯系周驚郁,他應該真的很開心,看我的眼神都有點拉絲,甚至還請我吃了晚飯。
「就一幅畫,你別以身相許啊。」我看著結賬幾萬都開心的怨種,忍不住笑了。
周驚郁喝大了,一把攬住我的肩往外走,這是他第一次靠我這麼近。
別看這人好相處,但其實還挺有距離感的。
「救命之恩才以身相許。」微微的酒氣,熏得我有些昏,我不免側頭看他,這人確實眼神有些淡,看起來不算十分清醒了。
費力把人送回去,我開車回家,腦海里總是閃過他這句話。
所以說,救命之恩,的確該以身相許啊。
路梓寧回來以后,其實路伯父伯母還是有意撮合我們,我能感覺到。
特別是那天去路梓寧家找過他之后,我們的疏遠和隔閡似乎又消失了。
慢慢地,開始和從前一樣。
心照不宣。
天作之合。
其實我知道不應該,這種事不該給任何反悔的機會,錯了就是錯了。
哪怕我們沒有鬧得那麼難看,我也確確實實是被……丟下的那個。
可,總歸會想要相信一次。
我們很合適啊。
4
和路梓寧一起找宋致他們喝酒。
他從意大利新訂的車到了,索性順路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