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青年的眼睛亮得嚇人。
「我和你一樣,是來調查這個精神病院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齊佑告訴過我,他有妄想癥。
大概是我懷疑的目光太明顯,他說:「你和你父親的交流,我看到了。」
「我手上沒有直接證據,去了那個垃圾場的人,基本上都是有來無回。」他頓了頓,目光誠懇,「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
他給了我一個 U 盤。
我順著來時的路走了。
回到休息室后,我的心臟狂跳不止,迅速地打開電腦,將 U 盤插了進去。
U 盤里有破解密碼的程序,我得以打開那個加密的文件夾。可當我看到里面的內容時,只覺得腦袋發麻,恨不得將心肺都吐出來!
齊佑他!在我家裝了監控!客廳里、臥室里,甚至連浴室里都有!
每天夜里欺負我的人,是他!
視頻都是經過剪輯的,保存了他最滿意的內容。
溫柔是他的假面,真正的他就是個變態!
他根本不是從陽臺進來的,而是光明正大地拿著鑰匙開門,他竟然配了我家的鑰匙……
陽臺上的那些痕跡不過是他為了嫁禍給張智而做的!
根本不是什麼順水推舟,而是蓄謀已久!
他甚至在我發現自己懷孕以前,就開始趴在我肚子上聽聲音!
他早就知道我懷孕了,從知道我懷孕開始,他就在謀劃著一切。
既然幕后兇手是他,他為什麼還要勸說我報警?只要一查驗胎兒的 DNA,什麼都會水落石出。
他是算準了我不會報警。
他知道我害怕異樣的目光。我會在家長會時找其他人扮演我的父母,會說身上的傷是摔的、燙的、自己弄的,但從來不告訴其他人,我被家暴了。
他早就注意到了。
他了解我。所以才知道,怎麼一步一步地接近我。如果不是張智的日記本,他的計劃幾乎完美。
將所有罪過都推給一個死人,多麼聰明。
可更讓我心驚的,是里面的文件。
那些病人,是被他們的家人拋棄的。與其讓這些病人毀了他們的生活,還不如用他們的身體換取金錢。
精神病院只是充當劊子手。真正將病人推入火坑的,是他們的親人。
一個精神病而已,如果家人都不關心,還有誰會在意?
張朋也是這樣死的嗎?
在我瀏覽這些的時候,U 盤已經將電腦里的東西下載完畢了。
我飛快地藏好 U 盤,躺在了床上。
25
我將 U 盤給了那個青年,他讓我等著。
我依舊對齊佑笑臉相迎,實在演不下去了,只能借助發瘋來掩飾惡心感。
又是一個深夜,我躺在病房里,迷迷糊糊間聽到了槍聲,可住院部卻一片寂靜。
所有病人都吃了藥,都睡著了。
病房從外面鎖住了,我出不去。
窗戶外有鐵柵欄,我試著撼動它,卻是做無用功。
絕望之際,我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
是警察嗎?還是齊佑?
我四處張望,最后決定先藏在床底。
門把手轉動,那人開門進來了。
「文文!」
是齊佑!
聽見他的聲音,我捂住嘴,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或許已經知道是我將證據交了出去,如果被他抓住,我不知道他會對我做些什麼。
「我親愛的文文啊,你躲在了哪里?」
他卸下了那張偽善、溫柔的面具,語氣里盡是瘋狂。
我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響亮。
而他,正在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來。
他似乎是呢喃,語氣失落:「文文走了嗎?」
他在病房繞了一圈,往窗外看了又看,最后走到了門邊。
我松了口氣。
但很快地,我看到,床邊出現了一雙眼睛!
「文文,我找到你了。」
我瘋狂地叫起來,他捂住我的嘴,將我拽了出來。
血腥味兒濃重,我看到了他手臂上的槍傷。
我不停地掙扎:「你放開我!你這個瘋子!」
他晃動著手里的刀子:「文文,我們一起離開這里。」
他將我帶到了休息室,我竟然一直沒發現這里有一道暗門。
暗門后有一條長長的暗道,應該通往山下。
我不愿意和他一起走。所以我裝作摔了一跤,拿出綁在小腿上的筷子。
自從看了那些視頻以后,我日日夜夜都在磨著這根鐵筷,終于把它磨得足夠尖利。
我每天都在想象,鮮血從他脖頸里噴涌而出、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的場景。
因為失血的原因,他的面色有些發白,我的手利落地揮出,劃破了他的皮膚。
但很可惜,不是頸動脈。
是他的手掌。
「文文,你為什麼不聽話呢?」他的語氣無奈,還帶著令人作嘔的寵溺。
我顧不了那麼多,瘋狂地拿筷子刺戳他。
他握住筷子,將我抵在墻上,粗糲的墻壁磨得我的背脊發疼。
他冷冷地盯著我:「消氣了嗎?」
「你這個瘋子!是你殺死了張朋!是你!」
他大方地承認了:「是我。你認為你可以置身事外嗎?如果不是你,他會來到精神病院嗎?」
這句話,成功地讓我哽住了。
我的眼淚終于還是流了下來。
張朋和我一樣,都是遭受暴力的人。
他從來沒有掩飾過他的病情,而這一切,都成了那些人霸凌他的理由。
他會在發病時躲在廢棄的教學樓里,我同情他,所以我隔著那扇門,和他玩著這個游戲,以此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