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舉動,倒好像在用自己報答我。
這下,輪到我無所適從了。
那可是鐘晚意。
他強大而美麗,靠近也令人目眩神迷,低沉嗓音里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誘哄。
混在淡淡的煙草味里,像蝕骨銷魂的鉤子。
「從現在開始,我是你的了。」
22
鐘晚意用行動告訴我,他很樂意被我擁有。
夜已經很深了,霧色稠得抹不開分毫,搖晃的視野中,偶爾有遠燈刺過濃霧投入房間。
即便是這樣的黑暗,我依舊看到了對方的眼神。
清醒而又強硬,哪里有被情欲動搖半分的樣子……那不過是在看獵物的眼神。
不體面、不正義、不光彩。
卻扔到哪里都不會輕易泯滅。
充滿了生機、欲望,骯臟卻蓬勃。
但面對如此強勢的鐘晚意,我卻總是回想起我們初遇的那一天。
他狼狽地站在大雨中,渾身濕透的樣子。
23
趙肅譚換肝的那場手術,匯集了全國最頂尖的內科醫生。
是以,移植手術很成功。
老人從麻醉中蘇醒后,驚喜地表示,他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活力。
術后不到半年,就急不可待地出院,嚷嚷著去附近的海島度個假——畢竟用的是年輕人的器官,活力滿滿。
而相對地,我卻大傷了元氣,足足在療養院住了七八個月。
這期間,趙家人幾乎遺忘了我的存在,只有秦醫生和鐘晚意會時不時地來探望我。
幸而又過了幾個月,經過精心調養的我再回到趙家,已經和常人無異。
但股東大會上,趙與卉卻提議,將我逐出趙家集團管理體系。
「趙觀槿,根本不是我們趙家的骨血。
「我已經找人調查過了,當年宋汝櫻在離開趙家后,很快就去世了。
「她的女兒窮困潦倒,淪落到只能去親戚家乞食,怎麼搖身一變成名媛了?」
她的質疑得到了眾多高層干部的支持,見勢不利,我冷冷反駁:「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在手術前提出來呢?」
趙與卉撇撇嘴:「誰叫爺爺喜歡你……的肝呢。
「你身上最有用的部分,已經貢獻給趙家了。
「現在,你可以滾了。」
「我為什麼要滾。」
在對方鄙夷的眼神里,我氣定神閑地回復。
「有一個人,可以證明我的身份。」
「你不會說鐘晚意吧?」趙與卉笑了,笑容像帶著惡意的誘餌,亟待釣出我背后所有的勾當。
「他又能證明什麼?證明你們早就串通好了?」
我不置可否,當著她的面,撥動了電話簿里的號碼。
并在對面接通后,甜甜喊了一聲。
「爺爺?」
24
聽起來,趙肅譚正在某個私人島嶼上度假。
因為話筒對面不光有風聲,還夾雜著一些年輕美女的嬌笑聲。
聽出是我,他不耐煩地要掛電話,卻被我一句話叫住。
「爺爺,您不是問過我那個保險箱的密碼嗎?
「現在,我想起來了。」
25
趙肅譚火急火燎回到滬市。
陪同在側的,還有鐘家兄弟,和幾個利益攸關的集團掌門人。
當著所有人的面,那個漆黑的保險箱再次被提到眼前,鐘晚意見鬧劇再次上演,忍不住斥責。
「趙與卉,你是不是逼人太甚了?」
「怎麼,心疼了?」
對方閑閑地剔著自己指甲,「她不過是個假貨,鐘晚意,你是不是瘋了?」
「不管她是不是,只要趙老承認,觀槿就是他的親孫女。
」
見他油鹽不進,趙與卉那八風不動的神情有些亂了。
「如果她不是趙家千金,那你的立場呢?」
鐘晚意牽住了我的手。
「她就是我的立場。」
話音落下。
一向不近人情的趙與卉竟紅了眼眶。
此刻,趙肅譚正拄著拐杖來到大廳,在他到來之前,她顫聲道:「好,你別后悔!」
后悔也來不及了。
因為我已經推開了鐘晚意,來到了那沉重的鐵箱子面前。
不假思索,甚至也不用如何猶豫,便按下了那早已爛熟于心的數字——
19950517。
只聽一聲悅耳的提示聲,那厚重的鐵門便「嗞」地滑開了。
這之后,整個大廳陷入了嘩然,但和趙家人的既驚且喜不同,鐘晚意的神情,卻從一開始的肅然、沉重……
轉而為震驚,和被欺騙后的憤怒。
望著他鐵青的面容,我輕輕啟唇:
「Surprise.」
26
保險箱里到底有什麼,值得趙肅譚如此大費周章,明里暗里逼我就范?
其他不知道,但那一定與我有關。
因為那串數字,正是我的生日。
很多年以前,我母親宋汝櫻和趙家獨子情投意合,兩人結婚幾年便有了我。
但在我五歲時,趙肅譚卻忽然讓夫妻倆分開,他為獨子選中了一位家世更好的名媛,只等他們離婚。
我生父一開始不同意,但時間久了,拗不過趙肅譚,也只好默認他將我們母女倆驅逐出趙家的行徑。
這之后,我母親一直生活在趙肅譚的監控下,直到一年后,報紙上刊登了我生父大婚的消息,她才徹底死心,帶著我黯然回歸了田園。
長大,我好不容易來到滬市,正苦于無法進入趙家,就遇到了鐘晚意。
他以為趙肅譚想要的是臨終之前的安慰,卻不知堂堂掌門人,怎麼可能允許一個假貨進入趙家?
二十多年過去了,在見到趙肅譚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認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