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全程站在一邊,緊緊蹙眉,不知道出于什麼心理,也沒去阻止。
院長被打得滿臉是血,哭著說:「他有狂躁癥!」
裴泯笑了,笑得像個漂亮的小惡魔:「不是自閉癥?」
院長瘋了:「裴女士,令公子真的有病啊!他一直偽裝成自閉癥,還故意畫有自閉癥傾向的畫來誤導我們……」
裴泯給了他一拳讓他閉嘴。
然后繼續挑釁他媽:「您說,我有病嗎?」
裴女士看著他,慢慢地眼睛濕潤了。
她在所有人驚恐的注視下緩緩走向他,然后,抱住他。
「你沒病。」她非常堅定地道。
「你爸才是瘋子,你不是。」
5
我是后來才知道的,裴泯的父母離婚了,他爸確實是個瘋子。
因為當時做的是試管嬰兒,所以他背著裴泯的媽去給孩子做了基因編輯。
如果只是這樣,也不至于離婚了還被裴泯的媽給發現了。
他爸許是覺得他還不夠完美,裴泯從小幾乎是在實驗室被當成實驗品度過的。
這可比當時我被電擊慘多了。
實驗結果并不樂觀,裴泯始終無法達到那個男人想象中的「完美」。
后來他爸放棄了,直接把這個「瑕疵品」就送進了精神病院去治療。
終于,遠在非洲的裴女士發現了。
6
裴泯臨走之前終于看了我一眼。
「來。」
我跑過去,抬頭看著他。
那時候還小,所以不懂,現在想起來,他當時的表情冷靜得可怕。
他說:「媽,這東西是我的朋友,她叫江禾。」
裴女士糾正他:「怎麼可以叫你朋友東西?」
然后她盡量擺出和藹的笑容,微微蹲下身問我:「小朋友,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一看這是個機會啊。
小孩的邏輯比較直接。
我立刻大聲喊:「媽!我也沒病!有病的是我爸!還有我那個媽!」
裴女士:「……」
我滿心以為,我只要換個媽,只要一個不會說我有病的媽,就行了!
不過當時她沒帶我走。
我那個哭啊,抱著她的大腿一路跟著她哭到醫院大門口。
嘴里還嚷嚷著:「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后來裴女士舉報了這家醫院,然后通知我爺爺來把我接走了。
7
我在我爺爺家住了幾年。
我爸媽用來看我的借口,天天上門來吵。
而他們的目的竟然是試圖跟我爺爺修復關系?
我爺不吃這套,就生氣:「你都瞞著我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了,還敢來啊!」
為什麼不敢?他們敢得很呢!
我那時候雖然小,但是在精神病院待過,心眼比較多。
別的不怕,就怕我爸媽鬧得我爺爺煩了,他會連帶著不喜歡我了。
好在,爺爺在世的時候,雖然沒有偏愛我,卻也沒有討厭我,更沒有讓我爸媽把我帶走。
直到爺爺去世。
那一年我十五歲。
8
爺爺走得非常突然,心梗發作到離世就幾分鐘。
我爸和兩個叔叔迅速帶著妻兒回來,操辦喪事。
爺爺在本地還是很有排面的,很多富豪和知識分子都來奔喪。
裴女士也來了。
我看到她在人群中四處張望,就知道她在找我,想站起來迎上去。
結果我爸先過去了。
我爸一看到她就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就在葬禮上呢,我爸就開始嘲諷她:
「喲,靠跟前夫打官司飛黃騰達的裴女士,你也算是擠進上流社會的門檻了。」
這些年,裴女士一直在跟她前夫打官司,讓她前夫逐步破產。
因為,她前夫是國內基因編輯實驗的第一投資人。
她贏了,后來那些非法實驗室迅速被國家取締,并且抓捕了一大批違法實驗人員。
國家公布了實驗室的騙局,包括各項實驗成果造假,非法實驗的危害性和可能的后遺癥。
這項技術,除了倫理爭議,脫靶問題根本無法解決。
當初被人人羨慕的基因編輯嬰兒,現在大家提起來都諱莫如深。
別人我是不知道,我爸媽反正是恨死她了。
因為我爸雖然無知,但很倔,他就覺得這是窮人為了拉他們后腿胡說八道的。
裴女士沒跟他一般見識,她說:「江先生,節哀順變啊。」
我爸還是不甘心,他把我妹江穗拉出來顯擺。
「看看我們穗穗,才十三歲,已經這麼高了。學習成績也好啊,明年就要參加高考了……」
喋喋不休說了半天。
最后他總結:「裴女士,你要發財,不丟人。但是你斷了其他父母的路,毀了祖國的未來,就是你的不對了。」
裴女士認真聽完了,最后只是沖他笑笑。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9
被這麼一鬧,裴女士也就沒有過來找我了。
其實我知道她的顧慮。
她跟我爸媽關系不好,可我還要跟著回家去的。
讓我爸媽看見她來關心我,對我的處境只能是雪上加霜。
葬禮過后律師當眾宣讀了遺囑。
我爸媽帶著江穗走過來站在我身邊。
這些年我和我爸媽的關系都不好。
或者該說,他們很惱我。
因為他們之前試圖拿我打感情牌,可我從來不幫他們說話。
到了這個時候,我爸,我爺爺的親兒子,他甚至帶著一種報復的快感看著我。
「我看你這次還能指望誰。」
我沒吭聲。
爺爺的遺囑里,給了我和江穗同樣的股份,但是我比江穗多一個葡萄酒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