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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盡興》第12章

不知道是不是病情加重的緣故,后面幾天,我的情緒一直都很低落。

而陸嚴毫無怨言的陪伴,更加重了我心里的內疚。

我只能強迫自己好起來,哪怕裝也要裝作好起來,眼看著陸嚴似乎松了口氣,我的負罪感才得以減輕少許。

那天,陸嚴回家很晚,我已經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朦朧間,似乎察覺到有人在動我的手。

我睜開眼,看到陸嚴套在我無名指上閃閃發亮的戒指。

「尤貞。」他從背后抱著我,將嘴唇貼在我耳畔,「學校那邊有安排,需要我們去外地參加一個交流會,大概需要一周。」

「什麼時候?」

「明天就出發。」

我盯著戒指上的鉆石發怔。

其實我知道,因為要照顧我,陸嚴已經先后推掉了很多重要的工作。

陸嚴摸摸我的頭:「這不是求婚戒指,你不用有心理壓力,我只是想讓自己安心一點——尤貞,我離開的這一個星期,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我沉默片刻,忽然問他:「陸嚴,你和我談戀愛,其實很累吧?」

他立刻緊張起來,搖頭:「不,尤貞,你不要這麼想。」

后來他又說了些什麼,其實我已經記不清了。

只有那一刻的緊張,像一把利劍刺穿我的胸膛。

自始至終,我都是別人的負擔。

不管是對于媽媽,還是陸嚴來說,都是如此。

陸嚴臨走前跟我說:「尤貞,你不要多想,安心等我回來——你別忘了,我們還有湯圓呢。」

我勾勾唇角:「你的語氣就好像害怕離婚的丈夫跟妻子說,你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個孩子呢。」

看到我還有閑情開玩笑,陸嚴終于放心地離開了。

而就在他走后的第二天,他母親就找上門來。

18

「尤貞。」

她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掃過我倒給她的水,忽然笑了:「不用倒了。」

「這是我兒子的家,論理,你才是客人。」

她說話的聲音很悅耳,帶著一股不緊不慢的優雅:「我想,你很聰明,應該明白我今天的來意。」

我垂下眼:「所以您是要扔給我一張五百萬的卡,然后讓我離開陸嚴?」

她不答話,反而十指交疊放在下巴下面,好整以暇地望著我:「兩年前,你大學畢業前夕,你的父親親手殺死并碎尸了你的母親,被法院判處死刑——如果我沒記錯時間的話,兩年前的今天應該就是他被槍決的日子?」

我陡然僵在原地,死死地盯著她。

「別這麼看著我,放心,這不是陸嚴告訴我的,你的事,不稀奇,隨便查一下就能查到。」她說著,笑了一下,「對了,你去醫院那麼多次,是去治療精神方面的疾病吧?」

她撐著桌面,身子微微前傾,以一種傲慢的姿態俯視著我:「我培養陸嚴,用了很大的心血,他是我兒子,也如我所愿變成了優秀的人。我這麼說吧,我對他的未來,他的妻子,他的婚姻,都有一個明確的規劃——但顯然,你沒有任何一項達到我的標準。」

有那麼一瞬間,我忽然理解了陸嚴曾經的嚴肅和淡漠。

我艱難地發出聲音:「可是他喜歡的人是我。」

「好,喜歡。」她漫不經心地點頭,語氣中不掩輕視,「既然如此,你應該也是喜歡陸嚴的吧?如果喜歡他,你忍心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因為你而耽誤自己的事業,耽誤自己的人生嗎?」

「尤貞,你是個病人就算了,你爸還是個殺人犯,這種犯罪記錄會影響到陸嚴的職業生涯,甚至你們如果有了孩子,他的人生也會受到極大的影響,你有考慮過這些問題嗎?」

她寥寥幾句,把我的心剖得鮮血淋漓,我無力反駁,只能保持沉默。

最后她站起來,淡淡地說:「我尊重你們的愛情,但也請你為陸嚴考慮一下吧。你的人生已經是一攤爛泥,你舍得再把他也拖進來,陪著你嗎?」

說完這句話,她就離開了。

我久久地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喪失了五感。

這一天天氣很好,陽光極燦爛地灑滿整座城市,就好像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陰霾。

我曾以為我的人生也會是這樣,永遠在光下,燦爛地盛放,一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天。

未料命運的巨大荒唐,讓陽光未照見的地方,苔蘚與荊棘叢生,鋼筋水泥被蛀空成泡沫,在某一刻轟然坍塌成廢墟。

陸嚴的母親離開后,我在客廳坐了很久。

墻上的掛鐘滴滴答答地走,我在想陸嚴。

大學時,我第一次見到他,就是在線性代數課上。

那是一個陰雨霏霏的春天,陸嚴穿著一件細灰條紋的襯衫走進教室,我百無聊賴的下午忽然就多了第一抹色彩。

和他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我很快樂。

除了曾經秘而不宣的悸動又一次萌發,一起死灰復燃的,還有我對生活的最后一點熱情。

可他母親說得沒錯,我的人生已經夠黑暗的了,不能把陸嚴也拖進來。

不能把他和他未來孩子的命運,都綁在我身上。

想明白后,我站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把晾在陽臺上的衣服收進來疊好,給湯圓收拾好貓砂盆、換上新的貓糧和水,掃了地,最后……把無名指上的戒指褪下來,放在床頭柜的抽屜里。

最后,我兩手空空地出了家門。

除了我的手機之外,什麼也沒有帶。

我騎著電動車到了郊區,上次和陸嚴玩過蹦極的山臺因為疫情,已經暫時關閉了。

從虛掩的后門進去,我一路上了山,站在高臺邊往下看。

湖水靜謐,湖面一片波光粼粼。

我出神地看了很久,好像從湖面遙遠的倒影中,飛快地看完了自己的前半生。

在跳下去之前,我想,還是應該跟陸嚴告別一下吧。

于是我拿出手機,給他發消息:「我去聽凡凡打鼓了~」

幾乎是立刻,他就回過來:「好。」

我笑了一下,隨手扔掉手機,然后和它一起墜落湖面。

(終章)

收到尤貞生前最后一條消息時,陸嚴正在交流會的現場。

有人針對他新參與的項目提問,他也耐心地回答。

休息的間隙,放在桌面上的手機亮起來。

他喝了口水,拿起手機,看到是尤貞發來的:「我去聽凡凡打鼓了~」

好像很輕快的口吻,他有意多回一句,可這時有人又過來問問題。

甚至來不及細想,他匆匆回了一個「好」字,然后就放下了手機。

來人是位科技公司的大股東,有意跟他談論專利讓渡權的事情,聊了很久,相談甚歡。

「好,陸教授,那下次我們找個機會,單獨再見一面。」

陸嚴微笑著說好,在周圍漸漸安靜下來的環境里,忽然有個鮮明的念頭從腦中跳脫出來——

凡凡是誰?

一陣刻骨的涼意從心底涌出,飛速傳遞到四肢,他猛然站起身,驚惶地打翻了手邊的水杯。

同事側過頭,詫異地問了一句:「怎麼了?」

他來不及回答,只是快步向門外走去。

但還是晚了。

家里空蕩蕩的,一片整潔,湯圓站在原地,驚慌失措地對著他尖叫。

陸嚴意識到不妙,四處找了一圈,最后在床頭柜里找到了他套在尤貞手上的那枚戒指。

警方打撈到她的尸體是在三天后,那時他已經知曉母親曾對尤貞說過的話。

他站在她面前,眼神鋒銳又絕望,甚至帶著刻骨的恨意。

高貴優雅了一輩子的婦人挺直脊背,厲聲呵斥:「我有說錯什麼嗎?她爸是個殺人犯,她自己也有病——陸嚴,我千辛萬苦把你培養成才,不是為了讓你耽誤在一個女人的身上!」

警察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過來。

「我們找到了尤貞女士的尸體。」

那一瞬間,所有景物在他眼前褪成一片蒼白,聲音被尖銳的耳鳴掩蓋,整個人好像沉在深海的氣泡里。

他踉踉蹌蹌地出了門,驅車到郊區,在他和尤貞曾經蹦過極的那片湖邊,她面目全非的尸體濕淋淋地躺在那里。

曾經細瘦的身體,已經被泡得浮腫發白。

可他竟然不覺得恐懼,只有無邊無際的痛泛上來,陸嚴幾乎要被這種痛殺死。

他走過去,跪倒在尤貞的尸體旁邊,指尖輕輕擦過她的臉頰。

「現場沒有發現其他痕跡,初步判斷,應該是自殺。」

身邊的一切嘈雜都變得異常遙遠,有濃重的霧氣向他傾倒下來,環繞在他身邊。

此后幾十年,都沒有再散去過。

陸嚴想到兩個月前,他和尤貞去看音樂節,她看到草東的現場,很是開心,在現場揮著手蹦跳著跟唱。

他雖然才開始聽他們的歌,但也被她的興奮感染,以至于鼓手蔡憶凡自縊的消息傳來,他也跟著尤貞心情低落了好幾天。

他還想到了更久遠的事情,當初,他成為老師的第一年,就碰上了活潑到炫目的尤貞。

她頂著那頭火紅色的頭發,穿著夸張的公主裙,就那樣冒失又不講理地闖進來,就此駐扎在他刻板無趣的人生里。

其實他一直是不想結婚的,甚至對戀愛也沒什麼興趣。

可當那個人說,介紹給他的相親對象叫尤貞時,陸嚴忽然覺得——

如果是她,那麼結婚也沒關系。

如果是她,不結婚也沒關系。

他只想好好地把她珍藏在自己的生命里,他只想她好好地活著,別的都可以慢慢來。

在尤貞畢業后就失聯的這兩年里,他想過打探她的行蹤,然而終究因為摸不透小姑娘的心性而作罷。

大概是成長環境的緣故,他性格向來淡漠。

可既然重遇了,他就沒打算放手。

他甚至只差一步就能把她拉出深淵。

可是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陸嚴不顧母親歇斯底里的叫罵,把所有的東西從家里搬了出去。

后來的很多年,陸嚴都沒有再結過婚,一直住在和尤貞住過的那間房子里,養著日漸蒼老的湯圓。

他的手指上,也一直戴著那枚戒指。

陸嚴還是在原來的學校里任教,他已經是正教授了,除了線性代數,也有講更多別的課。

因為出眾的外貌,偶爾會有大膽的學生跑來問:「陸老師,你有女朋友嗎?」

陸嚴收拾教案的手微微一頓,然后輕輕勾起唇角:「我已經結婚了。」

「啊——」女學生有些吃驚,又有些失望,「您太太是什麼樣的人啊?」

陸嚴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一刻,無數記憶的碎片跨過時光長河,破風而來。

「她啊……」他唇邊的笑意愈發柔和,「她叫尤貞,是個很活潑的小姑娘,喜歡草東的歌,喜歡貓貓狗狗,留著一頭火紅的長發。」

「——她也上過我的課。」

(完)

(故事創作,請勿當真,生命可貴,衷心祝愿每一個人健康平安地活著。)

作者:巧克力阿華甜

來源: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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