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還帶著凜冽的寒氣,就沒有靠近我。
我卻醒了,往他那兒湊了湊,確定鼻尖都是熟悉的氣息:「幾點了?」
「一點多……把你吵醒了?」待暖和一點了,他摟住我,輕聲問道。
我哼哼兩聲:「沒有,本來睡得也不深。」
他摸了把我的腰:「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又沒有好好吃飯嗎?也都是我不好,這段時間太忙了,沒空照顧你……」
我掐了把他也細了點的腰,不滿地打斷他:「溫衡同學,你更應該照顧好你自己,這麼晚了還不睡覺。」
他摟緊了一點:「不抱著你,我睡不著。」
我當時以為他只是在開玩笑,直至后來才發現,他好像不抱著我,真的會睡不著。
我還發現,溫衡很愛我,但除了愛,他還對我有種近乎病態的保護欲。
早在大一的時候,我有一回下課騎車摔倒,膝蓋破了一塊皮,正有課的溫衡知道后立馬逃課出來,執拗地把我送到了醫院。
期間他一直在自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好我。
我只能拉著他的手一遍遍說:「真的不怪你。人活一輩子,總要磕磕碰碰的啊。」
溫衡沒吭聲,但后來他常撫摸我膝蓋上的那塊疤,神色莫名。
后來他創業,總要出門應酬。有一回被客戶灌得太醉,他的同伴打電話讓我去接他。
我匆匆穿了衣服出門,不太幸運地遇上了一位醉酒駕駛的司機。
至此,溫衡再沒睡過一場好覺。他床頭柜的安眠藥從未缺席。
但我無計可施。
直到方夢出現,讓疲憊許久的他,終于好夢一場。
6
因此我覺得,方夢能改變溫衡,或者說,她能拯救溫衡。
這種預感在我看到方夢的第一眼就有了,而觀察了一段時間她和溫衡的相處模式后,我更加確定了這個想法。
頭三個月,溫衡對方夢一直淡淡的。他會給她做飯吃,給她買衣服,抱著她睡覺,宛若一個體貼的男友。但是除此之外,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親密的接觸。
方夢也適應得很好。溫衡在時她就乖乖巧巧,像只溫順的兔子;溫衡不在時,她就做別的事打發時間,或是看書,或是打游戲,或是找小姐妹出門玩,末了在每個月的某一天看著自己的賬戶余額笑得歡快。總之她過得多姿多彩,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轉折點發生在一個特殊的日子,我們的戀愛紀念日。
溫衡喝醉了,回來時渾身酒氣。
方夢上前接住他,很耐心地給他擦臉,喂解酒湯。
溫衡半闔著眼,攥住了方夢的手腕,發出一聲沙啞的顫抖的呼喚:「念念?」
我飄在客廳的另一角,應了一聲:「誒。」
沒有人能聽到。
方夢垂著眼,沒有作聲,喂完湯后讓溫衡在沙發上小憩。
但溫衡沒有松手,他緊緊拉著方夢的手腕,將她一點點拉近自己。
「念念,怎麼不理我?」
「生氣了?」
他軟著語氣,肅冷的臉上此刻都是溫柔的神情。
「我回來晚了,是我不好,念念,別生氣……」
眉眼溫柔,說話還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誘哄,多像十年前的溫衡啊……
然而……
我看著他吻上了方夢,突然覺得這個偌大的客廳無比逼仄,讓我透不過氣。
我飄到衛生間待了一宿,在心里開導自己:「許念念,你已經死了,溫衡應該開始新的生活。
」
可是他開啟新的生活,為什麼要喊我的名字呢?
「許念念,他只是還沒放下你,但最終會慢慢放下你的。」
哦,這是應該的,可是……
「你看這像不像你看過的替身文,多像啊。」
可是……
「他會放下你,愛上方夢,過程或許會坎坷,但是結局會圓滿。」
可是……我呢?
他要向前走了,為什麼我還在這里呢?
我都已經死了,為什麼還要在這里,目睹這一切發生呢?
我應該離開的。
第二日,方夢從溫衡的臥室里出來,松垮的睡裙遮不住身上深深淺淺的痕跡。
「許念念,你應該離開這里了。」
我的大腦再次循環這句話。
但是我根本走不出去這幢房子。
我嘗試了每一處,都像是有一面無形的屏障,阻礙我的行動。
我只能看著,看著溫衡和方夢越來越親近,聽著溫衡一遍遍對著她喊我的名字。
「念念,念念……」
方夢有時候看著溫衡,眼神中都是同情。但是偶爾一瞬間,我沒錯過她眼中的情意。
溫衡開始帶著方夢出席公開場合。
我沒有跟著去,但還是能知曉這些事。
我真的像一個怨鬼,他們在家時就躲進衛生間或是雜貨間,哪怕他們根本看不到我。
轉眼都快入冬了。
我在雜貨間待的時間越來越長,都已經有點麻木了。
直到某日聽見外面的一聲暴喝:「溫衡,你真讓我惡心!」
那聲音我再熟悉不過,想也沒想就飄去了客廳,正瞧見了雙目猩紅的葉椋。
而他似有所感,朝我這邊看過來,整個人都呆滯了:「念……念?」
7
溫衡一直將我的信息隱藏得很好,很少人知道他有個早死的白月光。
而后來他開始帶著方夢出席各種場合,別人也只會說一句郎才女貌,天賜良緣。
葉椋其實好幾年沒有和溫衡聯系了,但長年獨身的溫總鐵樹開花,這一消息還是傳到了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