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先遞給我一瓶牛奶,然后給我講一會兒題,再送我回寢。
同學偶爾會開玩笑,說我們是不是在談戀愛。
我微微紅了臉,辟謠說我和溫衡只是學習互助的革命友誼。
畢竟晚上一起回寢室的路上,我和他聊天的內容真的只有學習。
我高中的數學就靠著溫衡每日的開小灶垂死掙扎過來了。
不是沒有起過別的念頭。有時候我會盯著溫衡月光下的側臉出神,轉而又以「學習為重」把一堆雜念壓了下去。
早戀、逃課、打架……這種青春言情小說里的情節從沒在我的學習生涯中出現過。溫衡和葉椋都長得不錯,但也沒有什麼「校草」「校霸」的頭銜。學校風云人物這麼多,但大家最關注的、最想要的,還是「學霸」這個身份。
那段日子,有的是海洋般白色的試卷,翻過一遍又一遍的教科書和筆記,和頭頂那個總要擔心會不會掉下來的,轉起來會吱呀吱呀叫的電風扇。
葉椋依舊會在假期和我打打鬧鬧,而溫衡,總是在一旁溫柔笑看著,然后在校園的小道,默默陪我走過無數個路燈照耀的夜晚。
5
謝師宴結束那晚,我和同學說說笑笑分別,抬頭就看到了等在酒店門口的溫衡,就像以往無數個晚自習結束,在教室門口等我的少年。
「都說了不用來接我啦。」我嘴上埋怨他,腳步還是一跳一跳走到他跟前。
他身量拔高了好多,都快高我一個頭了,聞言垂下眼看我:「我不放心你。」
他總是這樣,像個老媽子,比溫阿姨還怕我出事。
我湊近他,嗅到淡淡的酒氣:「你喝酒了?」
「嗯。」溫衡習慣性揉了揉我的頭發,「葉椋一定要喝,我就一起喝了點。」
「不就是剛成年,瞧給他得意的。」我跟著他一起往家走,看地上我們倆的影子越拉越長。
溫衡笑了一聲,很輕,像羽毛似的:「那念念呢?」
他停住腳步,靠近了一些,使得地上的兩個影子糾纏在了一起。
「我家念念也成年了,想喝酒嗎?」
一向循規蹈矩的溫衡問我喝不喝酒,實在罕見。因此在謝師宴對勸酒三推四推的我,這回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不過人生的第一口酒,真的嗆得慌。我皺著整張臉把那玩意兒咽下去后,感覺手里的罐子都變得燙手。辛辣在口中蔓延,我有些嫌棄地把啤酒罐遞給溫衡:「不好喝,不想要了。」
他從善如流地接過,順勢把冰涼的罐子貼了貼我的臉:「所以以后都不能喝酒,記住了嗎?」
圖窮匕見了屬于是。
不就是前不久提過想喝嗎?
「好啦好啦,我記住了。」我躲開罐子,不耐煩地甩甩手,繼續往前走幾步,卻發現溫衡沒有跟上來。回頭一看,他還站在原地,一手提著啤酒罐,一手垂著,背著光,看不清神色。
我感覺喝了酒的他怪怪的,首先拿啤酒罐貼我臉這種行為就不像他的風格。
「溫衡?」我小聲叫了一下他。
隨即聽到他略微沙啞的聲音,和夏夜的風一起吹進我的心。
「念念,我喜歡你。」
我人生的第一個吻,就這麼混雜淡淡的酒氣,發生在滿天繁星的夏夜里。
確認關系后的溫衡就是一個二十四孝好男友,我大學的室友幾乎每日都要感嘆一句:「怎麼會有這麼體貼的男友。
」
這「痛苦」也沒持續多久,大二的時候溫衡就把我撈了出來在外頭租房子了,而原因只是我嫌棄食堂太難吃,所以總吃外賣。
「重油、重鹽、食材不新鮮。」溫衡像個挑剔的美食評論家,把我手頭的外賣批得一文不值。
我第八百次和他控訴食堂飯菜有多難以下咽,以及前不久吃食堂拉肚子后,他終于皺了皺眉,做決定道:「那以后我給你做飯吃。」
然后我就稀里糊涂地和他同居了。
同居的溫衡,保護欲越發病態,但凡他在家,我就基本成了一個沒有行動能力的廢物。
做啥都怕我累著,吃啥都怕我不適應,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身體一直不好,我來吧。」
我確實打小體質差,但又不是癱瘓了,何至于喪失基本生活能力。
朋友都說溫衡好寵,我卻覺得不對,時常要和他說:「沒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有時會放手讓我干,嘴上還是會嘮嘮叨叨。
我只能親親他的嘴角:「溫衡同學,我可是要成為獨立自強的新時代女性的,你不要總是慣著我哦。」
他加深這個吻,笑道:「好,那你是不是要給點補償?」
我睜大眼:「我不讓你干活,讓你休息,完了還要倒貼你?」
他捏捏我的臉,笑得越發燦爛:「嗯,合情合理。」
這事兒就這麼被糊弄過去。
到大四的時候,溫衡和幾個朋友開始創業,每天都忙得暈頭轉向,就這樣也不忘每日提醒我好好吃飯,不能糊弄。
那時我也忙著畢設和找工作,在出租屋和溫衡碰面的時間沒有多少。
溫衡沒法像以前那樣拘著我,我在那段時間累得要死,也成長了不少。
某日晚上我終于早早在床上睡了,不知到了何時,身旁的床塌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