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哎喲,可別這麼說,你要是嫁了人,婆婆非得把你寵上天。這麼漂亮又好脾氣的小閨女,又懂禮貌又體貼人,說話還總是溫溫柔柔的,聽著就讓人舒服,誰家娶了你可是有福氣了。」
他們會覺得有福氣嗎?
我晃了晃神。
那天祁錦年為了他媽吼我時充滿厭惡的眼神,和楊秀華往常看我的眼光如出一轍,就像尖刀狠狠插在我的心口。
終究是母子情深。
我的心,從那一刻起,就徹底的碎了。
到現在也還是碎著的。
只不過,已經沒那麼疼了。
我笑了笑,不想再繼續婚姻的話題。
我對著鏡子理好長長的假發,又擦了點唇膏,讓自己的氣色看上去稍稍好了些。
「劉姨,陪我出去透透氣吧。」
「好,陪你多聊聊,看你有點精神頭兒了,我也高興!」
「扶著我走幾步行嗎,我不想坐輪椅,看上去像個廢人。」
「那可不行,上次扶你出去散步結果你暈倒,陳醫生都跟我生氣了,也把我嚇個半死!你要聽話我就帶你出去,要不你就乖乖給我躺床上瞇著。」
我無奈地笑,「好好好,我聽話。」
剛好陳誠的電話打了進來。
「學姐,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我向劉姨眨了眨眼睛,笑問他,「你攻克了腎癌難題嗎?」
陳誠從來都是一板一眼,有事說事,是個幾乎不會開玩笑的人。
他今天卻難得笑了一聲,「那倒還沒有,不過我跟老師和腦科專家會診后,針對你的情況研究出了新的治療方案,我很有信心……算了,我一會兒去病房找你,詳細跟你說。」
他很高興的樣子,匆匆掛了電話。
劉姨比我還激動,「太好了小月,我說什麼來著,好人必有福報,等你身體好了,劉姨給你做各種各樣的好吃的,保證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窗外的陽光暖暖映在身上。
把我的心也照亮了。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渴望,能夠好好活下去。
22
這天的天氣特別好。
也可能是覺得病情有了希望,心情大好的緣故,我竟覺得身上都沒那麼疼了。
因為我身體太弱經不住外面的冷風,所以劉姨只能推著我在樓里一圈圈轉。
她光挑有陽光的窗子處走,一路碎碎念要我多曬太陽,增強體質。
我其實都快被曬暈了,可心里卻暖暖的。
被長輩疼愛的感覺,原來這麼好……
陳誠又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到了病房,我們便開始往回返。
路過一間醫辦室時,吵架聲意外傳出來。
我從來都不喜歡湊熱鬧,本想跟劉姨說快點走。
但是卻忽然聽到一個男人的嘶吼。
「我們家老爺子不過就是摔了膝蓋動個小手術,怎麼你們把好好的人就給治沒了!」
「明明就是醫療事故,你們偏咬死了不承認!不就是不想賠錢嗎?行,那就賠命吧!」
「今天你們誰也別想活著出去!都給我們家老爺子到那邊贖罪去!」
緊接著就是摔砸重物的巨響,和尖叫慌亂的呼救聲。
我和劉姨都是一驚。
報警肯定是來不及的。
「劉姨,快去喊保安!」
「好!我馬上去!」
而劉姨剛消失在走廊邊,醫辦室的門就忽然被撞開,兩個護士攙扶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女醫生,踉蹌往外跑。
那女醫生緊緊捂著肩膀,刺目的鮮紅染紅了她的白衣。
更惡劣的是,一個年輕些的男人死命抓住她們三人,另一個中年男人則揮舞著帶血的刀緊追不舍,胡亂瘋狂地刺向她們。
我忽然就想起了我的恩師。
明明已經退休可以頤養天年,卻因為醫院需要返聘回崗位繼續工作,結果在一次手術后被不理智的患者家屬打傷,沒幾年就郁郁而終。
而此刻,類似的一幕正在我眼前發生。
年長的女醫生已經被撕扯著推倒在地,那男人舉刀就要刺向她。
我拼命轉動輪椅,用力向那男人的身側撞了上去!
輪椅的沖力很大,將他成功撞倒。
后面趕來的人,以及迎面匆匆跑來的保安,迅速將兩人制伏。
我長長松了口氣。
耳邊卻傳來劉姨絕望凄愴的痛哭聲……
「小月!小月你醒醒,你別嚇劉姨啊,我的小月啊!你這個傻孩子啊!」
我撞倒那男人的同時,自己也被狠狠甩了出去,重重撞到了墻上。
頸椎好像斷了一樣,讓我抬不起頭。
好疼,好疼。
血沿著我的頭,蜿蜒成河,正緩緩遮住我的視線。
我想安慰劉姨,別害怕,我命大,沒事兒的。
可我連張嘴的力氣都不再有。
世界變得一片漆黑。
……
滴答,滴答。
不停鳴響的儀器聲,將我彌散的意識拉了回來。
「學姐……」
「堅持住,我們加油好不好。」
「我們已經有治療方案了,學姐,求你……堅持住……你一定能好起來的,學姐……」
是陳誠啊?
他好像哭了。
他從來都很沉穩的。
所以我,可能這次不太幸運了吧。
我拼盡全力睜開眼。
卻連他的臉都看不清了。
我想向他笑一笑。
可我好像,也做不到了。
還好,早就知道會離開,我把所有的事都提前安排好了。
我要是能見到爸爸的話,應該可以驕傲的告訴他,他的月月,這一生也做了些有意義的事,沒給他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