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四處躲藏，心里頭恨自己為何生為魔胎，為自己的魔胎身份感到恥辱。」

他垂下頭，似乎因為想起當年的傷心事而情緒低落。

既與九幽濁氣融為一體，周邊濁氣都是他的眼睛，他做出這副可憐巴巴的賣慘模樣，想看的是我的反應。

我做出有所觸動的模樣，安慰他：「你沒錯，出身沒人可以選擇，錯的是那些欺負你的人。」

他抬頭，眼睛發亮：「她當時也是這麼和我說的，她是神族唯一一個不歧視不欺負我的人。」

「可是……」他眉眼間露出兇光，語氣陰惻。

「她還是被神族的人逼死了。」

我借勢也嘆了口氣，表現出自己對神族的不滿。

「我是凡人出身，在下界救過歷劫的天族太子，他從此鐘情于我，鳳族與天族定有婚約，兩族為了穩住聯姻發難于我。」

「你對那天族太子……」

「我飛升時情劫已過，自然無意。」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眸光越加柔和起來。

「是他不配。」

「九幽孤寂，我想她想得發瘋，從前我喚她姐姐，以后能不能讓我也叫你姐姐。」他雙眼濕漉漉的，瞧著可憐極了。

之前還掐著我的脖子一臉殺氣，如今突然成了這副模樣。

臉變得真快，莫名其妙。

「若是能讓你有所慰藉，便叫吧。」

「姐姐。」他倚在我的肩上，一臉乖巧。

「我叫青木。」

「青木。」

「你以后要天天喊我青木。」

「好。」

17

自從他喊我姐姐后，整個人都變了。

他在神水旁建了個小院給我住，用幻術法讓周邊長滿了花草。

每日他都散著頭發來找我束發，聽我喊那聲青木。

束好發后，他總會盯著我出神許久。

我大部分時間在療傷，他會坐在岸邊安靜陪著，眸色復雜，似在回憶些什麼。

等他回憶夠了，會悄無聲息離開，到第二日才會再出現。

人雖不在，周邊濁氣卻時刻監督著我，我知他并不信任我，于是每日安分守己，讓他挑不出錯來。

半年很快就過去了。

這日他如往常般散著頭發來找我束發，身上帶些傷，我從中感受到了懲戒天雷的神力殘留。

他又去破天道結界了。

「姐姐，怎麼了？」他察覺到我的異樣，出聲問我。

我手指撫上他的傷口，心疼問道：「你怎麼又受傷了，是不是最近有人故意為難你？」

他抓住我的手，笑容無害。

「沒有人為難我，姐姐別擔心。今日有人來求助，我聽了他的故事后從結界破殘處渡了些魔氣過去。」

我裝作不在意，隨口問道：「什麼故事？」

「那人的徒兒神魂破散，幸得他用聚魂燈養著，可聚魂燈只能給他一個重生的念想，不知何年何月徒兒才會回來。他想早日見到徒兒，所以帶著聚魂燈來求助于魔族。」

「他說若能救他徒兒，他愿意墮魔，聽從魔族調遣。」

聚魂救徒兒，月神。

天族的天神竟然甘愿墮魔。

「渡了魔氣他便能救徒兒了？」

「魔族有一秘術，能取丹修魂，他那徒兒是妖，只要他集齊足夠的妖丹和凡人精氣，便能令散魂之人重生，只是……」他停頓了下，笑容邪異。

「重生后，那人便徹徹底底成了魔，再無法回歸仙道，不僅如此，若想保命得常常殺生。」

月神早就因情瘋魔，只要能救他徒兒什麼事都干得出來。

下界妖人二族又要經歷一場大難了。

「姐姐，你不開心嗎？」他抓著我的袖子，神情慌亂，仰頭望著我，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

「妖人二族何其無辜，你不該將秘術告知于他。」我扯過袖子，語氣疏離。

我想，他希望我是這樣的反應，這樣的反應才更接近地母娘娘。

果然，他聽完我的話后動作更為親昵，圍著我撒了好一會嬌。

我嘆口氣，做出無奈原諒的模樣，拉過他的手，用神力為他療傷。

他身體短暫僵住，我專注為他療傷沒瞧見他當時的表情，只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放在我的身上。

替他療完傷，我裝作神力耗盡，虛弱得撐著木桌才能堪堪站好，他攬過我的腰強硬將我摟在懷中。

「姐姐。」他將頭埋在我發間，聲音發顫。

我溫柔輕拍他的背：「青木，幫姐姐個忙好嗎？」

「什麼忙，姐姐你盡管說。」

「你先放開我，我才能帶你過去。」

「好。」他將我抱得更緊了，過了許久才依依不舍放開。

我領他到書房，給他看我昨夜寫好的紅對聯。

「今日便是除夕了，人界在這一日會貼對聯，吃年夜飯，寓意辭舊迎新，團團圓圓。」

「從前你沒有親人，現在有了，從今以后我就是你的親人。」

他沒有如我想象中那般喜悅，見我將對聯遞過來，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喜居寶地千年旺，福照家門萬事興。」

「九幽是寶地？」

我唇角微揚，溫柔道：「當然是寶地，我在這遇到了你，以后我們還會一直住在這。」

「姐姐，你不想出去嗎？」

「有天道結界封印，我們都出不去，九幽能讓我逃避追殺，留在這是我最好的選擇，這大概就是天意吧。

」

天道結界有破損，如今真正封住的只有他，其他妖魔能靠著他的魔力渡到結界外去作惡。

「姐姐，你會出去的。」

「我會殺光那些傷害過你的神族，清空神域，迎你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