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說:「讓圣上給咱評評理,憑什麼這一次是你掛帥!幾日不打仗,我這渾身都癢癢了!」
年長的說:「這仗不好打,圣上是為了你好。」
兩人說著,便走到帳前,卻被門口護衛攔了下來。
護衛:「圣上不在,二位將軍請晚些時候再來。」
年輕的說:「胡說!我明明看到帳中有人!圣上是不是不想見我?!」
隨即簾子被一把掀開,我驚得抬起頭來,看到門口兩個將軍。
年輕那位將軍驚呼:「圣上墮落了!之前女人都不碰,如今竟然主動藏嬌了!」
年長的那位見我頷首:「好久不見,金姑娘。」
正是那位容將軍,容蓉的親爹。
13
我站起來見禮。
年輕將軍神情倨傲:「你是何人,為何在圣上帳中?」
容將軍眼中卻無驚異:「不可無禮,這位是——」
話未說完,就見一道身影自外間躥了過來,速度快到只剩殘影。
那年輕將軍被一腳踹到了地上。
「誰敢踹——圣上?」年輕將軍大愕。
踹他的正是燕邵。
此刻他擋在我面前,即使只看見背影也能感受到他的怒意。
年輕將軍狼狽坐在地上,燕邵肅然:「誰給你的膽子掀我的主帳?」
「我沒有、我只是看到帳中有人才……」
燕邵腳還踩在他腿上,用力碾了一下,年輕將軍驚叫了一聲又將剩余的聲音壓了下去。
燕邵冷笑著:「我竟不知,我如今做什麼還需要跟你解釋了?」
年輕將軍滿臉都是懼意,像是要說什麼,卻又將所有話都吞下去了,他最后只說:Ⴘž
「圣上恕罪!是鄭歡僭越了。」
容將軍也連忙跪下求情。
燕邵輕飄飄地看了容將軍一眼,那曾經名震天下的大將軍,竟然被這一眼看得落下冷汗來。
他的話像是對鄭小將軍說的,眼睛卻盯著容將軍:
「呵。凡事長長腦子,別被人當槍使了還不知道。」
容將軍不敢說話。
燕邵將腳從鄭小將軍身上放下來,一撩下擺坐在我身旁。
他此刻才是那個喜怒無常的帝王。
我有些感慨,他已今非昔比,此前不過是潛龍在淵,如今才是他——真正的蛟龍。
一如當初的讖言。
他的聲音里滿是寒意:「還不滾?」
鄭小將軍磕頭跪謝,在容將軍的攙扶下離開了。
燕邵眼里的寒意還未褪去,他的目光掃過來時,我不自覺地退了半步。
這樣的燕邵是我未曾見過的。
他眼里的寒意漸漸消失,轉而變得柔和,他向我伸出手來:
「妻主,隨我用膳。」
14
一頓飯吃得如坐針氈。
說是今日砍我卻遲遲不動手,甚至今日案上又是未見過的珍貴吃食。
他不停夾菜,將我的碗堆成小山一般,略帶炫耀地說:
「這個和這個,都是妻主沒吃過的,妻主若是愛吃,我再讓他們去做。」
我又驚又恐,然后又吃撐了。
飯后他細細為我擦干凈雙手。
就像是當初那個在我莊上的贅婿一般。
我受不了了,閉眼大喊:「燕邵你給我個痛快吧!」
這種感覺就像是待宰的羊羔一般。
好吃好喝供著,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砍我。
還不如吃飽了直接砍了呢。
一了百了。
這當了皇上的人就是不一樣,喜怒無常,善于將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就像方才敲打容將軍。
如今他又這般陰陽怪氣地對我,我就算不被砍了也得被他嚇死了。
他卻拉著我的手出了主帳:
「今日天氣不好不砍了,隨我出去消消食。」
我望著帳外的艷陽天,一時無言。
15
我根本沒心思出帳消食。
卻被燕邵拉著手硬拽著。
一路上遇見的將士紛紛行禮,有的好奇又不敢看,有的膽子大的眼神促狹,燕邵大大方方的,并不遮掩。
路上遇見鄭小將軍,他被震在原地,似乎是沒見過這場面,然后抓身邊人狂問:「那是圣上嗎,那是圣上對嗎,天吶他在干嘛?」
路上還遇見蓉蓉,她手中的帕子都要攪碎了,哼哼唧唧:「狐媚子!惑亂君心!圣上怎會如此對她?圣上為何不如此對我?我不理解但是我好震撼嚶嚶嚶~」
路上還遇見各路牛鬼蛇神,很是熱鬧。
到后來反倒是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松手松手,別人都看著呢。」
燕邵拽得更緊了:「妻主怕什麼,如今這軍中都是我說了算。」
招搖!實在是太招搖了!
偏偏他還嘚瑟得緊!
連拖帶拽地,我們走到了糧倉附近。
我看著那些運糧車,又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ÿz
我問他:「你知道嗎,當初你跟容將軍走的時候,容將軍軍中的糧都是從我這里拿的。」
他又不高興了,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怎麼會不知道,我在軍中打仗鬼門關里走了幾回,你又換了贅婿的消息也傳了好幾回。」
我有些詫異:「誰與你說的?」
「容將軍,每次都繪聲繪色的!」
這容將軍沒事跟他說這個干什麼?
他的雙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用力掰扯著我望向他,有些咬牙切齒:
「那時我就想,我一定不能死,我要風風光光地回去,讓你看看我是多麼厲害!比你的那些后來的贅婿都厲害!我要讓你后悔!」
我看著他認真的眼神愣住了,隨即不由輕笑起來。
都當皇帝的人了,竟然還這麼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