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愣。
突然從她那明媚絕色的笑容中看到一絲苦楚。
是了,天生美貌從來都是一柄雙刃劍。
等馬車行至城門外,她要下車。
「潤月,你話很少。現在要分開了,你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我低頭想了想,抬起頭:「我們同為女子,我也不似你,生了一張巧嘴……」
她瞇著眼睛看著我笑:「所以潤月說的都是真心話。」
「我們同為女子……」我頓了頓。
她漸漸地不笑了,認真地看著我。
我努力地把我的意思表達清楚。
「我們同為女子,我希望你美麗、健康、自由、安樂,今生所求皆所愿,所行皆無憂。」
靜公主的眸中漸漸地染上了最真摯的笑意。
她傾身輕輕地抱我。
「我們同為女子。我也希望潤月,此去一展鴻鵠志,此身由己不由人。」
20
一路長途跋涉,我和溫兒平安地抵達秦國。
溫兒年幼,路上生了一次病,幸好有張盧,也就是昔日魏國張太醫隨行。
其實他和我的處境相似,都是被劣幣驅逐的良幣。
前頭說過,這個時代醫療資源相當匱乏,像他這樣的神醫實在不該被王嫻那一套美容技術給碾壓。
因此一到秦國,未見陽公主,我先把他舉薦給了秦國王后。
他回來的時候,激動得兩撇山羊胡亂地翹。
「我見到了陽公主!」
我笑道:「陽公主破例召見?恭喜恭喜。」
張盧甚至眼含熱淚。
我:「……」
他后退一步,沖我深深地一禮。
「世間先有伯樂,才有千里馬。多謝夫人成全之恩,鄙也在此恭賀夫人,得覓良主。」
他這話說得,就把我的期待值吊得高高的。
21
陽公主在隔天入夜召見,直接召我入了她的寢宮。
初見時,我是震撼的。
有的人,即使無冕,你也知道她是睥睨天下的王。
陽公主四十歲左右,身著秦國貴重的黑衣。
明明眉宇之間有與她妹妹相似的美貌,卻素面朝天,鬢邊還有白發。
她氣勢沉穩如山海,卻面容溫和。
然后她張嘴了。
「潤月,你要男人不要?」
我:「……」
她興致勃勃道:「有才子,也有武將,還有擅曲兒的,只要你喜歡,一定聽話。」
我頭痛地道:「殿下啊,我不要男人。」
她竟然還問我:「為什麼?」
我本就不善言辭,現在更是被這不按常理出牌的公主弄得有點暈。
憋了一會兒,我才道:「男人有什麼用?只會影響我拔刀的速度。」
陽公主哈哈大笑,十分爽朗的模樣,卻試探我:「你因孫炎負心才遠走秦國的,對嗎?」
我懂了她的意思,立刻正色道:「公主,如今的衛潤月,只是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衛潤月。」
所以男人什麼的真的已經放下了,我只是來奔前程的。
她費了大力氣接我來,但君臣見面,彼此試探是必經程序,我表示理解。
陽公主品了品我的話,笑了:「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衛潤月,你是無價之寶,孤賺了。」
說著,她起了身,走到書桌前,掀開了巨大的遮幕。
我吃驚地站了起來。
那是一幅巨大的、精準的列國輿圖,遠勝于魏國的圖。
這樣的輿圖,足以令當代每一個武將,目眩神迷。
陽公主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撫過輿圖。
「孤花了十年,集齊天下名匠,才制出這幅輿圖,就在等一位不出世的名將。」
那一瞬間我甚至有些敬畏地后退了一步。
她看著我,一笑,胸中了然,仿佛是一位長輩,把晚輩那點怯弱看透,又諒解。
「孤研究過你的每一場戰役,確信你就是孤要等的,這幅列國圖的主人。」
原來如此。
原來這就是張盧見到她以后熱淚盈眶的原因。
士為知己者死,她果真是一見,就讓人愿意為她肝腦涂地的雄主。
我沉聲道:「臣,必不負公主。」
她扶起我笑道:「孤,亦立誓不負卿。」
22
起初我來秦國,是一個尋找自我的過程。
因為很明顯地,我已經不容于魏國那個圈子了。
那圈子是個泥潭,那我有能力的時候就必須跳出來,而不是選擇去向泥潭妥協。
得此知己一般的名主是意外之喜。
當晚,陽公主與我秉燭夜談。
秦國祖上是天子養馬奴,被封在莽荒之地,抵抗北面蠻夷。
如今天子勢微,諸國爭霸,秦國雖強卻力不從心。
一是因為被北面的蠻夷牽扯,二則是被魏國攔在秀兒關內無法東出。
我們從兵改談到出兵整頓國土。
陽公主見識不俗,她甚至一言指出了魏國精兵的弊端。
「你們抽調精壯練兵,短時間內頗有成效,所以以六萬大軍破齊國千乘。但此法不可長遠,最多二十年,魏國雄兵要沒落。」
她說得對。
彼時我和孫炎剛來,鉆了個空子。
這個時代大多是農兵,也就是平時務農,戰時上戰場廝殺。
換而言之,缺乏專業練兵。
所以,我們試著抽調國中精銳,許以田宅,脫產練兵。
這是兵書有寫的。
試過之后,效果極好,當年鹿川之戰,齊國號稱四十萬,卻被我們六萬精兵吊打。ΫƵ
但這個兵策是有弊端的。
數萬人脫產,而且不論軍功贈予田宅甚至爵位,新生力量很難補充,只會消耗。
二十年,魏國必衰。
我誠懇道:「其實魏國已經發現了這項兵策的弊端,并且試圖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