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著眉心:「你到底要干什麼?錯我也認了,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他怎麼能這麼理直氣壯?
我看著這個我愛了十年的男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公司的賬也是你在管,所有人都尊稱你一聲老板娘,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我還有什麼不滿足?
他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
他用一種近乎施舍的口吻,說:「我跟她只是逢場作戲,她不會動搖你的地位。無論怎麼樣,你都是我的妻子。」
我不想多說什麼,繞開他,走到電梯前。
他的聲音陡然沉了下來:「盛念,你今天走出了這里,我馬上就去接她,讓她搬進來。」
那些威脅人的把戲,如今,他也用到了我身上。
我苦笑,聲音有種我自己都沒想到的平靜:「隨你。」
他一愣。
隔著一扇電梯門,我看到他滿臉失望。
他還是覺得,我在無理取鬧。
剛到酒店,手機上就來了一條好友申請——「我是李萌。」
是她。
申請通過后,我們都沒有開口。
她加我的時間點這麼恰巧。
是江唯告訴她,我已經發現了她的存在嗎?
看啊,我前腳剛走,他后腳就去找了她。
十多年的感情,竟然真的這麼脆弱不堪。
李萌的朋友圈沒有設置可看時限。
我隨手翻了翻。
她是花了心思的,每一張照片都足夠漂亮。
每一張照片,都有江唯的身影。
他總跟我說出差,很忙。
但他還是忙里偷閑,帶她去迪士尼看煙花秀,帶她去三亞坐熱氣球。
她無聲地,向我炫耀著他們的幸福。
那些照片里,江唯笑得真的很開心。
他已經不再年輕了,卻還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真誠而又炙熱地愛著她。
胸口發悶發脹。
一抽一抽地疼。
曾經我那樣堅定地以為,就算世界顛倒,他也會繼續愛我。
他還愛我嗎?
我說不準。
如果愛,又怎麼會找別人。
如果不愛,又怎麼會費盡心思想要瞞著我。
或許他只是念舊情,只是怕麻煩。
李萌率先開口,約我出去聊聊。
我答應了。
5
咖啡廳里,李萌滔滔不絕地講述他們相識、相愛的過往。
挺俗套的。
年輕小姑娘和多金大叔的故事,無非就那樣。
她一臉真誠:「姐姐,我是真的喜歡他,請你成全我們。」
她的語氣理所當然,好像我才是那個棒打鴛鴦的惡人。
該怎麼告訴她,和我們一路的奮斗打拼比起來,他們的這些過往,根本不值一提呢?
如果她見過江唯年少時的樣子,恐怕不會喜歡他吧。
是我手把手教他,才讓他成了這副模樣。
如今的他,溫柔多金,文質彬彬,很容易騙到小姑娘。
我攪著咖啡:「如果你見到二十歲的江唯,窮困潦倒,撿過期面包吃,睡在破爛的安置房里,你還喜歡他嗎?」
她一頓,有片刻的猶豫,卻還是說:「我不管,我現在就是愛他。」
我笑著搖搖頭:「等你到了我的位置,也會有和你一樣的姑娘前仆后繼。」
她斬釘截鐵地說:「不會的。江唯會一直愛我。」
真天真。
她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態:
「江唯已經不愛你了,姐姐,你就別死死抓住他不放了。」
「這樣下去,我們三個人都不好過。」
我問她:「這些話是他讓你說的嗎?」
她眼神躲閃。
我笑了笑:「功成名就就換發妻,傳出去真的不好聽。江唯很要面子。」
「小姑娘,我們認識十多年了,我比你更了解他。
」
她默了默,又說:「姐姐你開車來了吧?送我一程吧。我就住在江畔御府。」
哦,原來江唯把她藏在了那里。
「我聽唯哥說,姐姐以前很想住那里吧?」
她扳回了一局,笑得很得意。
那是六七年前吧。
一個客戶住在那兒。
我們送客戶回家,在客廳的時候,我瞄了一眼窗外。
很漂亮的江景。
晚上的時候,燈火璀璨,對岸還有一座摩天輪,慢悠悠地轉啊轉啊。
我一時看入了迷。
客戶喝了些酒,說話直:「風景不錯吧?喜歡啊?」
我局促地點了點頭。
「十萬一平嘞,你們得奮斗多少年啊。這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住得上。」
那時候我也是個小姑娘。
他語氣里的嘲諷,輕易就讓我紅了眼眶。
下樓后,江唯牽著我的手,信誓旦旦地說,總有一天,會讓我住在這里。
后來他有錢了,有本事了。
他問我,還喜不喜歡那套江景房。
其實我是喜歡的。
但那房子離公司太遠,我不忍心讓他早起半小時,每天來回趕。
所以我搖了搖頭,說:「現在就挺好的。年紀大了,喜歡點實在的。還是住這邊方便點。」
我不住,自然有的是人住。
我年少時的遺憾啊,都被他捧在手心里,獻給了另一個女人。
挺可笑的。
不甘心嗎?
大概是有的吧。
葡萄藤是我種的。
我日日守著它,施肥澆水。
有時候怕陽光不足,葡萄長不大。
有時候又怕陽光太足,會曬傷它。
就這麼勤勤懇懇、戰戰兢兢。
十年如一日。
可等葡萄熟透,卻被人捷足先登。
最后我等到的,只有一截枯枝。
多可悲。
其實這些年,我經歷過不少風浪,已經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可委屈和不甘像一只大手,狠狠扼住我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