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說到一半,傅羨揉了下眉眼,一臉不耐。
「說完了?」
說著,傅羨握住我的手,徑直帶我向宴廳中央行去。
宴廳中央,被人眾星捧月般圍在中央的傅老爺子,一雙眼卻始終凝在自己兒子身上。
想想也是令人唏噓。
傅知成年輕時手段狠戾,對外人是,對身邊人也如此。
可即便他年輕時再冷血,上了年紀后,人行至暮年,心也變軟了,年輕時嘗遍了極致的權利與錢勢,如今只想體會一下親情,浮華都看遍,他也開始像普通老人那般,想要最簡單的幸福,兒女承歡膝下,頤享天年。
真可惜。
他老婆死了,自己廢了,「嫡長子」當年也死于意外。
而唯一的血脈因為恨著自己不肯認祖歸宗,還被自己害成了殘疾。
對于如今的他而言,這應該比讓他破產的懲罰還要難受得多。
不過。
誰又能不說一句活該呢。
32
傅羨的習慣,依舊帶我去了一個人不算多的僻靜處。
我望著不遠處的溫素,忽然有點吃味。
便拽著傅羨袖口,輕聲問他當初是不是喜歡過溫素。
傅羨怔住。
他轉身看我,表情格外認真,「誰與你說的?」
「沒人說,我自己猜的。」
我便將上次家宴,我見傅羨一直在看溫素的場景描述了一番。
傅羨笑了。
「沒有。」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她于我而言,像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姐姐。當年流落在外時,她幫過我很多,后來,她也是因為我認識了傅時征。」
說到這里,傅羨嘆了一聲,「上次只是看著她跟在傅時征身邊的樣子,替她心酸。我一直心中有愧,傅時征無心對她,總覺著是我把她推進了火坑。
」
「可是——」
我停頓了一下,細數傅羨當初看向溫素時眼神的熱烈。
傅羨被我逗笑。
掌心落在我發梢揉了揉,他語氣寵溺,「何來熱烈一說,你內心戲未免太多了些。」
「就是看著于自己有恩,親姐姐般的人被自己拖入火坑,跟在傅時征身邊受委屈,覺著后悔。」
我松了一口氣,卻也能夠理解傅羨的心情。
與小時經歷有關,傅羨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幫過他的人,他都會牢牢記在心底。
當然,害過他的也同樣。
可我又有些疑惑,「你只要表明真實身份,并警告傅時征對溫素好一點,他肯定不敢不聽。」
傅羨搖搖頭。
「感情的事,又不是動動武力就能壓制的,總要講究一個兩情相悅。」
「只是覺著她所托非人,但后面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我不會干涉。」
我認真聽著,跟著點頭。
傅羨真是人間清醒了。
而我沉默時,傅羨忽然拽了拽我袖口。
我低頭去看時,忽然被他攥住了手腕。
略一用力。
我便被迫彎下了身去。
傅羨仰著臉看我,眼神炙熱,對視未超三秒,他喉結悄然滾動,而后在我唇上吻了一下。
觸感溫熱。
隨即他松開手,而我愣怔起身,甚至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親了我一下。
「記住了。」
他淡淡開口,眼底卻有笑意氤氳。
「我剛剛看你的眼神,才能算是熱烈。」
「看向別人的,都不是。」
我臉一紅,倒是沒想到他竟是在意這一點。
我們這邊氣氛正濃時,那邊,傅老爺子卻趁著生日宴的機會,當眾宣布了一件事——
「養子」傅羨,是他的親生兒子。
宴廳內沉寂幾秒,瞬間炸開了鍋。
全城上下誰人不知,傅知成膝下無子,唯一的兒子當年因意外去世,傅家上下只有三位后收留的養子養女。
而殘疾的傅羨,還是最不受寵的那一位。
所有人都篤定了,傅時征就是傅家的繼承人。
可如今,傅羨搖身一變,竟成了傅老爺子的親生兒子,宴廳內眾人心中都不太安生。
這幾年,誰不是主動向傅時征示好聯絡,而之前幾次有兩位養子共同出面的宴會上,眾人為了討好傅時征,也常是故意冷落傅羨。
沒想到,所有人都押錯了寶。
本以為這便是生日宴的高,潮了,誰知,氣氛正濃時,我媽忽然高調出場。
她精心打扮過。
著一身紅裙,裙色紅得刺眼。
波浪長發,烈焰紅唇。
極致的紅色,落在她身上竟半點不顯艷俗,反倒是將她的風情發揮到極致。
年近五十歲的人,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卻也多了幾分風情。
她走到我面前,目光在我與傅羨交握的手上掃過,笑意更濃。
沒有同我說話,她徑直走到了傅知成面前。
兩人對視。
我原以為傅知成會暴怒,然而,并沒有。
他只是靜靜看著她,說了一句「來了。」
似乎,她的到來在他的意料之中。
這場商圈大佬云集的生日宴,在我媽的到來下匆匆結束。
傅老爺子同她上了樓。
兩人究竟聊了些什麼,沒有人知曉。
我與傅羨也不知道。
直到第二天,我接到警局的電話,我媽入獄了。
她是自首。
據她交代,她當年殺了人——
殺的,是傅知成的親生兒子。
那個沒活過 18 歲的傅家公子。
當年,17 歲的少年過著眾星捧月般的生活,驕縱跋扈。
傅知成失了生育能力,自然對這個「唯一」的兒子格外疼愛,幾乎是有求必應,吃穿用度更是幾近奢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