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傅羨救了她。
也是因此,他瘸了一雙腿,落下了終生殘疾。
可是,他還是沒能救回她。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感受失而復得的母愛,便自此沒有了媽媽。
他恨媽媽,更恨傅知成。
好歹是自己的骨肉,傅知成將他送入私人醫院,精心醫治,又往他賬戶里打了一大筆錢,足夠他瀟灑度過一生的數字。
可即便是有錢如他,還是沒能治好傅羨的雙腿。
傅羨后來離開,憑著那筆本金,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硬是在地下商圈打出一片天地。
提起這些往事時,傅羨微微蹙著眉,眼尾一閃而過的狠戾,竟像極了當初那個小狼崽般的男孩子。
幾秒鐘后,傅羨快速平復了心情,繼續給我講述。
他說。
前幾年,傅知成和已故妻子的那個寶貝兒子意外身亡,他哭天哭地后發現自己絕后了,又在悲痛之余想起自己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于是,動用所有關系后,傅知成找到了他。
可惜。
傅羨不肯認祖歸宗,也不許傅知成告知旁人他們之間的關系。
傅知成一一應下,明知傅羨對他有恨,他還是小心翼翼地討好,彌補。
然而,多年的顛沛流離,多年的漠不關心,而當年傅知成明知他在母親身邊,還是雇人去制造那場意外。
說句心里話。
傅知成當年就沒在乎過傅羨的死活——
沒想殺他,但傅羨若是在意外中也一同喪生,傅知成也不會難過。
……
故事再到后來,就是傅老爺子要給傅羨選妻子時,我媽主動找了過去。
她笑著說給他介紹一場婚事。
對象是我。
傅羨當即便同意了。
彩禮我媽要價一千萬,傅羨也半點沒有推辭。
再然后,婚禮之前的十分鐘,所謂的「交流感情」,竟是我們多年后的第一次正式見面。
得知一切后,以如今的心境再回頭去看。
我忽然明白了當初去傅羨那些「溫柔」。
比如。
當初傅家家宴上,我隨口說了句好吃的糕點,離開時他竟真的替我打包帶著了。
我赤著腳下樓偷聽,他沒有責怪,卻將我拽到他腿上坐著,怕我腳涼。
傅時征刻意與我「曖昧」時,他眼底幾欲殺人般的怒意。
……
原來,都不是作假。
31
那晚,傅羨又拿了酒。
我們喝了很多,也聊了很多。
后來,我們都喝多了。
落寞的夜,醉人的酒,彼此坦誠心扉的兩個人,總是很容易發生些什麼。
比如。
他吻上我的唇。
又比如,我顫抖著闔上眼,主動迎合。
……
傳聞是假的。
傅羨并非不行,但也有些傳聞說,傅羨的腿疾是裝出來的。
可惜,這條傳聞也是假的。
傅羨的確雙腿有疾。
但是。
溫存時,他倚在我耳畔輕聲地說,「放心,我的腿還有得治。」
他說,如果不是確定他的腿還能治,他也不會娶我。
我想搖頭說沒事,無論怎樣我都能接受。
可是。
唇被他堵住,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
今夜的月色格外溫柔,傅羨也是。
往事被揭開,我和傅羨從所謂的協議婚姻變成了真夫妻——
婚禮辦了,證也領了。
如今就連夫妻之實也有了。
真就是如假包換的夫妻了。
那晚之后,傅羨仿佛換了一人,外人面前,他仍舊淡漠清冷,可只有我們二人時,他卻又儼然成了當年的小跟班。
幾天后,剛巧是傅老爺子生日。
這次的宴會,可不是上次的家宴規格能比擬。
宴會前兩天,老爺子便給傅羨打了電話,小心翼翼的詢問他到時要不要來。
而這邊,傅羨漫不經心地聽著,轉頭看向了我。
見我點頭,他才應允。
而生日那天,傅羨握著我的手共同出席。
宴會訂在傅氏旗下的某所酒店,偌大的宴廳內,幾乎能容納上千人。
傅羨的身影剛出現在宴廳入口,傅老爺子便迎了上來。
不過。
剛走一半,他便被傅羨淡漠的目光逼退,停下腳步,訕笑了一聲,沒再過來。
眾人看的有些疑惑,卻也都并未多想。
畢竟——
在世人眼中,傅羨不過是個不受寵的殘廢養子罷了。
傅婉倒是再度走了過來。
她端著笑與傅羨打招呼,眼底壓抑著的卻盡是不甘與喜歡。
多別扭的一個女人。
一心喜歡著傅羨,卻偏要端著架子,一臉驕縱的嘲諷他。
似乎這樣,她就不是那個愛而不得的小可憐了。
傅婉的譏諷,傅羨連正眼都沒瞧過一眼,直到——
她的矛頭指向了我。
傅婉笑話我今日穿的禮裙,陰陽怪氣的拐著彎說我不入流。
我倒是沒太放在心上,不過,周遭氣溫卻是驟然降低。
轉頭一看。
果然。
傅羨的臉色,已然冷冽。
當著眾多賓客的面,他竟直接替我懟了回去,瞥了一眼傅婉,傅羨淡聲安慰我,
「沒事,每個人定義的入流都不一樣,她的概念中,許是腰粗脖子短便是入流的標準。」
另一邊。
傅婉摸著自己的脖子,又氣又臊,氣得險些當場落淚。
她沒敢作妖,傅時征倒是及時走了過來,以顧全大局為由,暗戳戳地替傅婉撐腰。
他板著一張臉,以大哥的身份訓斥,說的也無非是今天是老爺子生日,傅羨兄妹二人一見面便鬧的這麼難堪,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