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著，我還是多聽她的話一點吧。

反正我現在本來就是小孩，遇到事情交給大人解決理所應當嘛！

想著想著，我越跑越快。

「嘀——」

等我回神，卻見一輛小車疾馳而來。

這具身體不過七歲，這麼快的速度，這麼短的距離，根本就沒法躲開。

「砰！」我那時候還在想，可千萬不能死了，不然奶奶得多傷心啊！

19

我好像被困在了一片虛無中，拼命掙扎卻始終無法掙脫。

黑暗中，我看到許多張鮮血淋漓的面孔。

那些面孔無比猙獰地嘶吼著，面容又熟悉又陌生。

我看著那些人一個個痛苦死去，直到順著尸山血海，我看到了一個老太太，以及老太太身后的小女孩。

老太太一身雍容錦衣直直下跪，直挺的背脊彎到了塵埃，她拼了命地磕頭，聲聲泣血：「求求你們，放我孫女一條生路吧！！」

老太太最終還是沒有攔住賊人的步伐，被人一刀斬下了頭顱。

那雙混濁的眼睛，直至最后都還滿含牽掛地看著女孩。

我明明是旁觀者，卻在那一刻靈魂被驟然吸進女孩體內。

我感受到了她的悲憤、她的痛苦、她的不甘。

我也借著她的腦子，想起來了一切。

哦，原來這是我經歷過的畫面。

這個女孩，就是我。

靖國候府功高蓋主，老侯爺急流勇退，掛印歸家。

就算如此，一門侯府上了下五百余人，還是遭遇了可笑的「匪」徒滅門。

而最后護著我的那一位，是我的祖母。

平日里最重規矩，對我要求嚴苛，恨不得我一屆女郎學成端方君子才滿意。

但她也最是疼我。

滿京找不出一個當家老夫人親自下廚的，偏因為我挑嘴，她就日日親自下廚，為我做一桌子我喜歡的香辣食物。

府里明明養了許多繡娘，偏偏她還是愛點著燭火，給我做一身身漂亮的衣服。

我最皮實，裝書的書帶隔三岔五就要斷開，也是她一針一線細細縫補。

只有她，會抱著我一遍一遍地喊著乖乖，撫在腦袋上的，是她永遠溫暖的手。

混沌中，我終于聽到了動靜。

是有人在低低哭泣，那哭聲嘶啞，不知道這樣折磨了自己多久。

「菩薩！求您救救我的乖乖，只要她能醒過來，您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拿我的命換可以嗎？求您！」

是奶奶！

20

我遲鈍的腦子終于清醒，聽到她的話不由著急。

怎麼能跟系統隨便許諾！

我做任務那麼多年，接觸過的系統不知道多少，每一個都是黑心給肝的周扒皮，宿主敢許諾給命，系統保準敢收！

我瘋狂掙扎著想要醒來，想制止奶奶做傻事，可我始終無法掙脫黑暗。

系統開了口，聲音同樣微啞：「不行，你的命不行。」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命不行？我的命不夠嗎？那我用生生世世不入輪回來交換夠不夠？只要你答應，就算讓我灰飛煙滅都可以！」

王老太太握住孫女冰涼的小手，看著她身上插著的一堆儀器, 光是看一眼就心疼得窒息，崩潰的哭聲再次響徹病房。

系統卻執拗地說著：「不需要你的命, 乖乖最是堅強，她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能吃得了鍛煉筋骨的苦, 口口聲聲喊著要做個君子，把那些男兒都比下去。

」

「我走后，她一個人就能替滿府報仇，你都不知道我的乖乖有多厲害……」

系統的聲音盡是哽咽：「我不怪她了, 我的乖乖最是善良, 后來走上那樣一條滿是血腥的路, 也是逼不得已，我不怪她了……」

「我的乖乖很堅強，她一定會撐過去的……」

「嘀，嘀, 嘀，警告！警告！系統不可泄露身份, 否則將強制切斷與宿主的綁定！

「嘀，嘀, 嘀——強制解綁中……」

我只感覺頭痛欲裂, 眼角的淚似乎永遠都流不盡！

我的祖母！我的奶奶！

兩個最愛最愛我的人, 都在為我牽掛，我怎麼能一直躺在黑暗里！

我拼了命地睜開了眼, 只聽到系統切斷聯系的電流聲，以及奶奶驚惶地呼喊：「菩薩？菩薩？！」

21

「宿主是否確認使用所有積分, 兌換您與 0616 號系統的自由權？」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是！」

我都系統沉默了一會，冰冷的機械音竟升起一絲難以察覺的溫度：「宿主能力超群，繼續做時空任務，累積積分, 終有成神的機會，為什麼要選擇放棄？」

我看著廚房里忙碌做菜的奶奶，笑得十分恬靜：「不做啦！我祖母嘴上說支持我練武學劍，其實老太太心疼得不得了，我再做下去，她還能再折騰個系統來！」

「我奶奶也是的, 她心疼我，總想像只護犢子的老母雞一樣護在我前頭, 說小孩子遇到事要學會找大人呢！」

我笑開, 聲音溫軟：「我留在這個世界，安兩個老太太的心呀。」

系統沉默了許久, 才緩緩開口：「那恭喜宿主找到歸宿。」

空氣陷入長久的寂靜，在我以為系統已經離開了時，卻又突然聽它出聲：「0616 解綁之前，讓我給宿主最后帶一句話。

」

我立馬坐直了身體, 神情緊張又期待。

「0616 說, 她留下的藥讓宿主按時吃，吃完就能痊愈。另外，她暫時不想投胎，她要在孟婆山上等著, 等宿主下去，好算算你這些年翻了天的賬！」

我背脊一涼，只感覺吾命休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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