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清嗓,我默默朝他那邊挪了兩步,隨口說道:「哦,我有東西忘拿了。」
裴臻低頭聽完,什麼也沒說,頭也不回地拿著沖好的藥轉身往書房走了。
那背影,跟個生氣的小媳婦沒兩樣。
可他委屈個什麼勁啊?
被壞好事的難道不是我嗎?
而且他以前也沒這麼矯情啊!
我人麻了。
于是我三步并作兩步,追了上去,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
「裴臻,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因為羨慕我找到了目標,就覺得自己孤獨寂寞冷?」
裴臻沒說話。
「雖然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但你壞了我的人生大事,最后自己還委屈上了,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裴臻還是沒說話。
我一臉無奈,抱著手問道,「或者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的,我給你找總行了吧?到時候你摟一個我摟一個,咱還能湊一桌麻將呢。」
聽完這句,裴臻終于有了反應。
他半干的頭發微亂,轉過身子冷冷說道:「浴室有鏡子,自己照去。」
我聽他這麼一說,火氣頓時又上來了。
按他嘴毒的尿性,這不是明晃晃地諷刺我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嗎?
但抬眸對上他那雙又濕又紅的眼睛,我一下子又氣不起來了。
怎麼搞得跟我欺負他了一樣?
我輕輕嘆氣。
算了。
他都哭了。
「行了,看在咱認識這麼多年的分上,這次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不過你說得倒也沒錯,我跟他確實沒認識多久……」
我眼看著他暗暗的眼眶中一點一點亮起光來,沒由來地一噎。
他大學學的是川劇變臉吧?
「那你明天,還去公司嗎?」裴臻低聲問完,緊接著又別開臉補了句,「我替秦叔叔問的。
」
我瞥了他一眼,「去。」
他只是淡淡「哦」了一聲,然后將手里的感冒沖劑一飲而盡。
我嘴里頓時泛起一陣苦澀,忍不住問道:「平時喝什麼藥都要放點糖,今天怎麼轉性了?」
「苦嗎?我覺得挺甜的啊。」
「……」
他這是淋涼水把自己腦子淋壞了?
8
我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公司調來了個新副總。
看起來是個干練的女生,這會兒正在會議室里做自我介紹。
不過我不大感興趣,埋頭摸著魚。
然后跟往常一樣,給裴臻發了一條消息過去:【肩膀疼,幫姐按按。】
往上一看,我倆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裴臻叫我別吃大腸和蒜,他想吐。
而我只是簡單回了句:【最后億口。】
發完消息,我抬頭看向了裴臻。
大概是感受到了手機的震動,他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機后,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緊接著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按了按。
與此同時,我的肩膀也傳來一陣酸脹的感覺。
我舒服地吐出一口濁氣,正要發消息叫裴臻再使點勁,面前的陳副總陳絮忽然開口了。
「你叫秦沅是嗎?」
我頓了頓,朝她乖巧地笑笑,「陳副總好。」
怎麼突然 cue 到我了……
「我剛來公司,還不太懂,裴總說先派個人到我手下帶我熟悉熟悉公司。」她微微一笑,「就你吧。」
她說完,朝裴臻甜甜一笑,「可以嗎?裴總。」
裴臻沒說什麼。
只是這幾天帶她熟悉熟悉公司,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思來想去,我也答應道:「好。」
……
原本以為,陳絮只是遇到不清楚的流程才會來問問我。
但我沒想到,只是跟在他身邊一個星期,我就給她跑了十幾趟外勤。
外加買每天早上的咖啡。
早上我給她買咖啡回來的時候,路上突然下了雨。
我淋成了個落湯雞,正坐在工位上暗暗嘆氣,頭暈目眩,也不知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凳子還沒捂熱,那邊的辦公室里忽然響起一道喊聲:「小秦,幫我把這個文件送到泰勇集團去。」
我連答應的力氣都沒有,抿了抿干澀的唇,就要爬起來。
還沒起來,一只手忽然放在了我的肩膀,把我按了回去。
熟悉的聲音旋即響了起來,「平時我叫你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聽話?」
我抬頭一看,是裴臻。
但我今天實在是沒力氣跟他吵吵。
默不作聲地又要起來,緊接著就聽到裴臻繼續說:「我送你回家,吃藥去。」
和他對上了視線,我聽見他低聲道:「你不舒服,我也會難受。」
那好吧。
……
裴臻送我回了家,路上打了個電話,臉色不大好看。
好像是在打給陳絮。
我在車上睡著了,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只是暈暈乎乎回到家,然后爬上了床。
其實這種情況之前發生過很多次。
我難受得恨不得倒在路邊就睡,而裴臻卻跟個沒事人一樣,照顧我直到病好。
雖然知道他是為了自己不難受才這麼照顧我,但每每想到這些,心里不免還是有些感動。
我坐在床上,一手拿著熱氣騰騰的藥,一只手摸著心臟,眉頭緊蹙,「裴臻,你說,我不會是有什麼病吧?」
裴臻抿了抿唇,無奈道:「少咒自己,我還想多活幾年。」
「那為什麼每次我不舒服的時候,都會感覺心里面酸酸脹脹的?」
裴臻沒回答我,而是別開了頭,「可能是你腦子燒壞了吧。
」
「……」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正病著,我一定會點上一份特辣加辣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