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應過來,朝臥室門看了一眼。
他卻像是提前知曉我的行動,快速起身將我抵在窗前,語氣意味深長:「聽說,你把我寫死了?」
3.
淡淡的木質香調包裹著我,我倆的姿勢過于曖昧,仿佛再有一個眼神對視,就能將氣氛推向旖旎。
但實際上,裴昱琛在問完那句話后,便撤掉了壓過來的氣場,整個人靜了下來。
我內心好慌,他是怎麼知道那個故事的?現在換馬甲還來得及嗎?
良久,頭頂悠悠傳來一句:「沈南一,你還是只知道逃避。」
似無奈,似嘆息,似自嘲。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臟泛起綿密的疼意,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許久的沉默之后,裴昱琛坐回了躺椅,不再看我,渾身透著生人勿近的冷意。
最終,落日照沒有拍成。
當晚,我久違地夢到了大學的場景。
那是大四,裴昱琛最后一次約我去學校食堂。
但我們什麼都沒點,隔著餐桌坐著。
他將那段時間相處的點滴,一一述說,到最后語帶哽咽地問我:「我們為什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那時的我,快要被愧疚淹沒,卻始終一言不發。
畫面一轉,是我收到他出國前的最后一條微信:「我們以后不要再聯系了。」
是我,對不起他。
半夜夢醒,我又點開了他的微信頭像,去翻他的朋友圈。
雖然畢業時他說不要再聯系,但我們都沒刪除對方微信,不過也沒發過消息。
他的朋友圈已經很久沒有新動態了。
我退了出來,盯著與他的聊天界面。
在輸入框里打字、刪除、打字。
我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刪除了要說的話,習慣性地重新點進他的朋友圈。
但這次,出現了一條剛發布的新動態:膽小鬼。
我一慌,手機沒拿穩,砸在了臉上。
這個詞曾在大學的某段時期,頻繁地出現在我與他的聊天記錄里。
那時的我,暗戀著他,借各種理由找他。
「裴同學,你陪我去找教授好不好?」
「裴同學,你陪我看恐怖片好不好?」
「裴同學……」
他會回我「膽小鬼」,但每次都會出來,陪我去做那些我真害怕或假害怕的事情。
而他的這條動態,又是在說誰呢?
從白天他的反常行為,到深夜的這條動態,時隔幾年,他的一舉一動仍能牽動我的情緒。
但我看不透他。
我頹然地將手機放到一邊,整個人縮進了被子里。
第二天我頂著黑眼圈去了工作室,然然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摸了摸她頭,打開電腦,開始修圖。
裴昱琛是天生的衣架子,哪怕穿著家居服,在鏡頭里仍然十分養眼。
修他的圖很快,我傳給了然然,讓她發給裴昱琛。
但沒一會兒,然然告訴我,裴昱琛對照片不滿意。
我太陽穴突突地跳:「他想怎麼修?」
「裴先生說他親自和你說。」
下一秒,他發來微信:「明天中午來我們學校,見面談。」
4.
畢業后,我再也沒回去過學校,也幾乎和大學同學沒了聯系。
他們曾吐槽過我畢業后仿佛消失了一樣。
我是個奇怪的人,每當生活進入下一個階段時,就會自然而然地和上一個階段的人和事斷了聯系,只留下一只手就能數完的朋友。
所以當我開車到校門口時,仍然不明白裴昱琛為什麼會約我去學校教師辦公室找他。
我拿著電腦,站在辦公室門口和從里面走出來的老教授大眼瞪小眼。
教授應該是沒記起我,但我記得他,準確來說是怕他。
當初為了和不同專業的裴昱琛有共同話題,我跑去修經濟學雙學位。
當時上課的就是這個教授,每堂課必隨機點名,從不劃重點,出的考題地獄級難度。
每次考前,我都會苦著臉抱佛腳,裴昱琛在一旁耐心給我劃重點講難題,帶好吃的安撫我對掛科的擔憂。
而現在老教授就在眼前,雖然畢業很久了,我還是有些怵。
「教授好,我找裴昱琛。」
「你看著有點眼熟,以前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
我正要回答,裴昱琛走了過來:「她以前修過您的雙學位課。」
「噢,你就是昱琛每次考前都會去陪著的那個姓沈的姑娘吧,叫沈……沈……」教授看向我。
「沈南一。」裴昱琛替我回答道。
教授沒好氣地瞪了裴昱琛一眼:「你讓人家姑娘自己說話。」
隨后笑瞇瞇地問我:「來找昱琛什麼事呀?」
前后態度差別明顯,我險些笑了出來。
「她現在是攝影師,我找她拍了組照片。」裴昱琛再次搶答。
教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下周校慶,南一也能回校看看,順帶幫忙拍照嗎?負責拍照的老師那天有別的事來不了。」
而這次,裴昱琛沒替我回答,和老教授雙雙看向了我。
我只好答應:「好……好的,教授。」
「行,到時讓昱琛去接你。」
我下意識想說不用接。
裴昱琛卻讓我先進辦公室等他,他送教授去等電梯。
遠遠地聽到教授在念叨他:「難怪你今天反常地拉著我在辦公室扯東扯西,原來是算好了時間,你就是想……」
后面的聽不太清。
我站在辦公室里,有點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