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除夕。
我爺爺今年去西北和老朋友們過年,我一個人在家。
一大早,淮衍就帶著慢慢上門幫我搞大掃除,我拒絕他,他就說是答應了我爺爺幫忙打掃,不是幫我。
無賴又執著。
我只能請他吃晚飯答謝。
我們吃完飯走出商場時,正好經過一家我很喜歡的珠寶品牌,櫥窗內剛好展示出當季新品,山茶花造型的項鏈別出心裁,精致小眾。
我挺喜歡的,不動聲色多看了幾眼。
回到家,已經有點晚了。
我洗了澡,剛打開電腦想弄個文件,門鈴響了,我以為是淮衍。
他說過帶慢慢來找我跨年。
可開門后,了無音訊三個多月的賀冶身披冬夜的寒霜出現在我眼前。
我登時心口一悶,短暫失神。
賀冶面容憔悴,裹在長黑風衣里的身形看上去消瘦了些,看上去滿身疲態,他望著我輕笑說。
「冉清,除夕開心。」
我終于反應過來,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接著,又打了他無數個巴掌。
賀冶靜靜受著,目光始終筆直地望著我。
直到我打到掌心通紅,指骨都泛出疼痛,才停下朝他笑容明媚:「你還沒死啊。」
賀冶擦擦唇角的血紅,嗓音關切:「手疼不疼?」
我心緒一陣翻涌,又重重給了他一巴掌。
21.
稍微冷靜后,我問賀冶。
「為什麼?」
賀冶雙眼赤紅,沉默地看著我,喉結上下滾動幾次,半晌才艱難說:「對不起,冉清,我害怕了。」
我喉頭發酸,靜靜等他的下話。
「八年,很長…」賀冶神色灰敗,「太熟悉,熟悉到開始懷疑愛,懷疑到心里滋生了不該有的退縮,我突然就很想一個人透透氣。
」
聽他說完。
我心臟累積的沉痛憋的我眼睛干疼,寒冬的風無休無止刮過來,我如墜冰窟,
先前我并非未曾察覺到愛人的隔心,但他跪下求婚時,我還是選擇了信任。
而賀冶,顯然不值得信任。
我強撐著點笑意,嘲弄地罵他。
「你賤不賤,膩了說句實話很難嗎?還是山盟海誓騙我,讓我淪為笑柄很好玩?」
從始至終,他都沒考慮過我的處境。
「冉清,我沒有。」
賀冶握緊了拳頭,語調掙扎:「父親總說他有兩個兒子,我的選擇會決定他對我的態度,冉清…」
「你能體諒我的對不對…」
他朝我伸手,尾音微顫。
我躲開他的手,只覺心中滿是窒息的苦楚。
眼前這個虛偽自私的男人讓我無比陌生,也讓我徹底明白,我記憶里明亮飛揚的賀冶早已消失不見。
蘭因絮果,不堪回首。
我驀然惡心得厲害。
「滾吧,大過年的,別給我找晦氣。」
我想把門關上,賀冶伸手來攔,「冉清,別,求你。」
他一直攔著。
一來二去,我有些失控,重重把門一砸,賀冶握住門的手瞬間被砸出一個紅圈,然后迅速腫了起來。
他不管不顧,眼睛赤紅小心翼翼地問我。
「冉清,有朋友和我說,他看到你前段時間帶了個男人去了白旭的店里,他是誰?」
他怎麼有臉問。
我一陣反胃,冷冷看他,「那晚有十幾個,你問哪個?」
賀冶沉默了,眼中飽含心碎的痛楚又滿是濃烈的依戀,直勾勾盯著我。
22.
再開口,賀冶囁囁低語。
「我不問了,冉清,原諒我,好不好?」
我把他的手從門上掰開,「別臟了我辛苦擦干凈的門。」
賀冶側身擋住門口。
「冉清,不要。」他目光乞求,「不要這樣對我,別不要我。」
我冷眼看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臉,語調戲謔。
「我最近很想養狗,要不你蹲下叫幾聲,我考慮考慮養你。」
賀冶瞳孔一縮,露出種心碎的驚詫。
他欲言又止,雙目猩紅地看了我很久,最終頹廢地退了出去,讓我把門關上了。
這個含著金鑰匙出生,自小被千呼萬擁長大的清貴少爺,他骨子里自有什麼都無法取代的驕傲,不可能為我豁出尊嚴,方才的卑微對他已算是一種為難。
這樣最好,都結束了。
我在沒開燈的房間里呆坐,思緒浮沉。
夜半,新年將至。
淮衍帶著慢慢來了,他跟著我進門,嗓音沉沉:「怎麼沒開燈,除夕夜里要點燈,來年才明亮康順。」
他走遍整座房子,把所有燈打開。
回到客廳時,手上驀然多了個禮物盒。
此時正好零點,少年笑容溫暖美好,元氣蓬勃。
「冉清,新年快樂。」
我被他感染,也淺淺笑著。
只是沒伸手接禮物,「新年快樂,我沒給你準備,所以不用了。」
但最后,淮衍的執著還是讓我打開了盒子。
盒子里裝著那個風格迥異的五彩斑馬,還有一個精致的盒子。
我微愣,「你怎麼會送這個?」
那天雖然嘴上嫌棄,但我其實喜歡這玩偶,只不過店員說了展示品不外賣,要買需要訂做。
訂做工期要幾個月,我嫌麻煩沒買。
這些淮衍并不知情。
如今他卻能送我,表示他在我們去店里那天就已經訂做了這個玩偶。
那時,我和他甚至還不相熟。
淮衍不自然地摸了摸眉骨,看得出有些害羞。
他說:「你看它的眼神像在看慢慢,不會是討厭。」
我心臟輕顫,一時無言。
原來有心者無需多言,他自會在愛中找到答案,珍之重之帶給你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