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下來。
中午提前去了母親約好的餐廳等人。
可對方卻比約定時間晚了半個小時,才姍姍來遲。
來人是個三十五歲左右的男人,微胖個不高,面相刻薄,油頭锃亮,白襯衫皺皺巴巴,領口衣袖處微微泛黃,一開口就很不禮貌。
「你就是冉清?」
我站起身點頭示意,「我是,請坐。」
男人由上而下打量了我幾遍,才哼笑一聲,側身坐下說。
「長的還行,比照片漂亮,就是瘦了點,看上去不好生兒子。」
我不適蹙眉,隱約意識到不對。
12.
我盡量維持表面的禮貌。
「林先生,點菜吧。」
男人目光放肆,言語越發不客氣。
「急什麼,一頓飯而已,我又不是舍不得請你吃,你這麼急,顯得很小家子氣,我挺不喜歡的。」
我太陽穴突突做疼,沒說話。
他笑容得意,自顧自往下說,滔滔不絕。
「我的情況你媽都告訴過你了吧?我離異,有一個女兒,所以希望找個能生兒子的,最好生兩個。」
「畢竟我是公務人員,要積極響應號召嘛。」
「結婚后,你要當全職主婦,照顧好我和我父母,我每月會給你 1500 的零花錢,你省著點花,最好還能有余錢給我買點衣服鞋子。」
「最重要的是要懂事,別……」
我再也聽不下去,打斷了他,「林先生。」
「你誤會了,我就是替我母親做東請你吃頓飯。」
話雖這麼說,但我也大概猜到了這件事的原委。
男人冷起了臉。
「你裝什麼蒜,對我不滿意?就你這樣的,還輪不到你瞧不上我。」
我覺得已經沒有再呆下去的必要,拿起東西要走。
男人站起來攔住我的去路,聲音拔高。
「你給誰甩臉色呢,你以前那些破事我都不在意,你還給我擺上了。
」
我冷眼看他,「對,我就是瞧不上你,滾開。」
男人不動,氣紅了臉。
「你憑什麼?你最好現在給我坐下,像你這種不檢點的二手貨,我肯要你都是你祖墳冒青煙了。」
「搞清楚,我可是公務員。」
他越說越起勁,聲音吸引了餐廳里其他人的注意。
「你呢,說好聽點是跟人談了八年,實際上就是個被免費用了八年的破鞋……」
我輕捏了下眉心。
隨手拿起了桌上的裝飾花瓶,重重砸在了男人頭上。
這下子,整個世界終于清靜了。
我的心如被冷冰浸沒,疼到麻木。
在此之前。
我以為我和我父母之間只是親情淡了點,沒想到,會薄弱到這種地步。
看看他們給我選的人,離異帶女、全職主婦、破鞋……
真可笑。
男人捂著被砸出血的頭,鬼哭狼嚎。
「你個瘋女人,我打死你。」
他握緊拳頭朝我砸來。
13.
人在特別難堪的時候,其實是不愿意見熟人的。
所以當淮衍突然出現護住我時。
我心里既感激又難過。
他幫我搞定了那個男人,然后報了警,臨上警車前,他笑容溫煦,輕輕扶了扶我的肩膀說。
「冉清,別怕。」
我聽著,心悠悠下沉,緩緩點頭。
事情到最后是雙方調解解決了。
男人本來不依不饒,是淮衍說那家店里有監控,我們那個位置監控剛好可以清晰拍下全程。
加上餐廳里的人也聽到了男人的污言穢語。
男人心虛忌憚才妥協作罷。
而離開警局沒多久,我就在淮衍的車里接到了我母親的電話。
那個男人添油加醋得在她面前告了狀,她開口就對我一頓責罵,然后冷冷說。
「你上門跟人好好道歉,記得帶禮,態度要好。否則你名聲都這樣了,他要是再把這件事往外說,說你刁蠻、作風還不檢點,誰還敢要你。」
「你懂點事吧,別再讓我和你爸丟人了。」
我靜靜聽她說完,緩了好久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較正常。
「不管他怎麼和你說的,今天的事,我沒錯。而你也不該騙我。」
我媽語氣急了。
「你帶個男的去打了人家,你還沒錯?」
「還有我不騙你,你肯去相親?賀家把你被賀冶拋棄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難聽的謠言四起,你名聲都臭了,你再不趕緊嫁出去,賀家多看不起我們。」
「我和你爸面子往哪擱!」
我忍了又忍,大口換氣還是壓不下心中的酸楚。
沒開口就落下淚來,嗓音低啞。
「今天是他羞辱我在先,我回敬在后。而無論賀冶還是今天的事,我被欺負了,你不幫我我不怪你,但你是我媽,你至少不能和他們一樣來欺負我…」
我媽話音煩躁,「再怎麼樣也不該打人。」
我抬手遮住眼睛,「是,所以我賠了醫藥費。」
「那你呢,媽,你和父親對我做的一切,該怎麼賠償才合理?」
14.
電話那邊靜默幾瞬。
傳來我媽難以置信的聲音。
「你在說什麼?我們哪里對不起你了?冉清,你真是瘋了?」
是啊,她永遠都沒錯。
一而再再而三。
這麼多年,數不勝數被消耗情感的瞬間積累在一起,我終于決定和她把話說開。
「媽,當年你們不相愛卻選擇奉子成婚,是你們錯了,不是我錯了。」
「你們別把我當仇人,恨我,讓我成為你們不甘和后悔的宣泄口。每次無論發生什麼事,我有半點不如你們的意,你們都會像現在這樣,無節制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