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件件原位放了回去,毫無差錯。
我猛地轉過眼,心臟泛起一陣接一陣的疼。
周淮安,你這樣的人,什麼時候竟也把這些瑣碎記得這樣清楚?
他在我身前的地毯坐下,支著一條腿,望向窗外的燈火璀璨。
室內吊燈的光打在他白皙的臉龐上,打在他微敞的黑色襯衫上,打在他卷起袖子的精壯小臂上,打在他線條硬挺的側臉。
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他轉過頭來,一寸寸地撫摸著我的臉龐,像描摹一幅久遠的古畫。
「去上海一段時間也好。
「你媽媽的事,我很抱歉,我已經跟江女士溝通過了,以后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他沒有跟沈念講他同江女士險些鬧翻的那一天。
從來端莊的江女士不顧一切體面,斥責他自私荒唐,斥責他不孝不仁,斥責他不配為趙江兩家子孫。
她態度強硬:「趙望齊,你玩女明星,玩幾個都可以,別讓我知道你玩到認不清現實,你以為你身上擔的是什麼責?你該知道你的任性會給兩家帶來什麼后果!」
江女士想做的事,就連他也擋不住。
他妥協認命,江女士退一步。
他仰著頭幾乎要落下淚來,只能央她:「您別動她和她母親,算我求您,就當給我留一條生路。」
周淮安的手指冰涼,像捻過寸寸山河一般流連,他放下話:「你去上海可以,但這北京城,你還會回來的,沈念,你得回來,我在北京等你。」
19
我在上海買的房子位于南京路,房子離繁華的商業區有一小段距離,既不會太熱鬧也不會太冷清。
從北京離開的時候,周淮安同往常一樣將我送到機場,他神色如常,仿佛我同以往一樣只是去外地拍戲。
可我想不明白,這樣一場死局,他還能做什麼努力。
我與他沒說任何告別的話,但我心底里清楚,若無意外,我同他應該不會再見面。
他固執地不愿同我告別,依舊囑托了一句「早去早回」。
離京的飛機上,意外遇到宋垚,他笑著同我打招呼。
這幾年他身邊的女伴像走馬觀花一般,有時甚至能同時見到他兩個女伴和諧共處的場面。
他在過道的另一旁,低著頭翻雜志,頭也不抬地說道:「早些年他身邊的那些女人,沒有一個不想費力攀著他的,也沒有一個不怕他的。他待你總歸不一樣,這幾年所有人都看著。他既然對你上了心,你就該做好準備,這時候不是你想走就能走得了的,這個圈子里多的是正頭一個,外頭幾個的。如果不想陷入那樣的局面,你不妨做絕一點,我們這個圈子臉面比什麼都重要。」
我閉著眼睛,沒有回話,但他知道我在聽。
回了上海后,我在提心吊膽和不安中過了幾月,這幾月里,我沒再去過北京,可周淮安會來上海,有時是簡單地吃頓飯,有時會待上幾天。
這幾個月,我在橫店拍的一部新戲也到了尾聲。
新戲是一部年代正劇,背后的投資有好幾個地方政府,各方資本對這部戲都十分看重,一是因為劇本身的質量和制作班底,二是因為這劇的男主是近期大熱的男演員陳牧。
他去年憑一部電影斬獲了大量獎項,無論是在人氣還是在流量上都有一騎絕塵的影響力。
聽說他是香港過來內地發展的,原本走的打星路線,但現在這個年代這條戲路很難走得通,他的經紀人敏銳地為他規劃了新路線。Ӱʐ
「念姐,你還好嗎?」
我穿著戲服還在晃神,耳旁響起一道聲音。
我轉頭看去,是穿著一身藍色長衫的陳牧。
他的長相在圈內數一數二,眉眼深邃,五官像精雕細琢出的一般,尤其是鼻尖一顆痣讓他更有辨識度。
也正是這樣的長相,才得以讓他從打星路線迅速轉型,能夠在各種劇里大放異彩。
我搖搖頭:「我沒事的,多謝。」
他捏著手中的水,若無其事地遞了過來:「日頭有點曬,你喝點水。」
我愣了下,接了過來:「謝謝。」
接過水的時候,突然想起兩年前,我也這樣接過他的東西。
那時候,我在拍一部古偶劇,陳牧那時候在這部劇里是個小配角,我與他的對手戲不多,以至于他拿著紙筆找我要簽名的時候,我停了半晌。
我將簽好名的照片遞給他時,周淮安坐在車里看著,上了車后,他陰沉沉地問我那是誰。
「就一個同事,說他媽媽非常喜歡我,所以要個簽名,你可別亂來。」我一邊系安全帶,一邊提醒他。
那時候,周淮安對我的獨占欲已經暴露無遺,他討厭一切接近我的男人,也討厭所有與我搭戲的男人。所以他從來不會來片場看我拍戲,他也不會試圖去理解我的工作。
下了戲,經紀人拿著合同找到我,這部戲整個團隊都寄予厚望,我們幾乎準備了近八個月的時間,才拿下這部戲。
可如今看著上面的要求,我有些頭疼。
「就非得去北京拍?」
郁曉慧看著我,點點頭:「合約上寫得很清楚,北京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