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垚曾笑著說,他這樣的人,就算是哄騙你,也是花了心思的,能讓他花這份心思,哪怕是騙你,也是別人求之不得的。
可我此刻,只想信他。
信他,在空無一人的大廳里,嘴里咬著煙,眉頭微皺,兩手跟玩似的,將桌面上高高疊起的人民幣,一摞一摞地裝進一個三毛的紅包里。
十幾萬的壓歲錢,包進上百個紅包里,也就他想得出來。
「你以前給別的女人這樣包過壓歲錢嗎?」
這話是我任性,是我自討苦吃。
周淮安在忽明忽暗的煙火中,垂著眼看我:「別的女人哪能跟你一樣?」
在這樣的情動時刻,他甚至不愿意違心地哄我一句,沒有其他女人。
原本我那問話,在這樣寂靜又熱鬧的曖昧中,就太過掃興。
我裝作沒聽到,找了個話題:「可我沒給你準備壓歲錢。」
周淮安低低笑道:「你給我壓歲?這會兒不怕折壽?」
「你晚上住哪兒,我給你在這附近看下酒店,明天早上……」
他按下我的手機:「待會兒就走。」
我愣愣的,有一陣失落:「走?」
「嗯,待會兒趕回去,明早要拜年。」
「你……」
他扶著我的后腦勺,輕輕吻了吻:「行了,睡去吧。」
我傻愣愣的:「那、那我過完年,早點回學校?」
「不急,多陪陪你媽媽。」
后來,是周家在無錫的司機來開的車,周淮安走后,我還站在樓下,久久沒回神。
你說,他看上一個人的時候,也是費了些心思在喜歡的,不是嗎?
10
那一年,我開始嶄露頭角,李易名導演來學校選他的女主角,我的見組照片被他選中,成了他新電影的女主角。
那是我真正意義上的人生第一部戲,以青春正好的形象出演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女主角。
在那個時代,微博剛興起,人人網豆瓣大熱,李易名大膽起用新人演員,招來不少群嘲。
周淮安不玩那些東西,我也不在意那些言論,我們的生活平穩前進。
從前,他除了公司的一點正事,就是吃喝玩樂。后來,我的生活打破他的軌跡。
我一心一意琢磨劇本和人物,他哪兒也不去,拿著財報挨我身邊看,宋垚叫他,他在電話里回:「最近家里小朋友在準備考試,我得陪考。」
我在劇組拍戲時,從不露怯,自信大膽得讓所有人佩服。
可一回到家里,我就纏著周淮安哭:「怎麼辦,我感覺今天那條戲表現不太好,播出后效果不好怎麼辦?」
他翻了翻我那厚厚一沓的劇本筆記,拍了拍我的頭:「沈念,你要是不成功,還有誰能成功?」
「真的?」
「真,周淮安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一年,李易名導演的青春電影《聽見情書》一經播出便火爆全國,成為其又一代表作。
而與電影的風靡相伴的,是一名叫沈念的新人演員,在 2013 年,沈念名聲大噪,一度被稱為中國青春電影的依米花。
電影首映第二天,周淮安一人包下了近百個影院,他的助理照著命令將那些電影票一沓一沓地送出去。
周淮安壞著心思,讓助理按著那些公子哥身邊的女人數量送票,他那些兄弟有些人拿到好幾張。
他們圈里捧女明星,砸錢包幾個場都是常見的操作,但從沒人像周淮安這樣硬要人拿著票去坐滿位子。
同他關系好的那幾個,開著玩笑問他做什麼這麼較真。
他抬腳踹了對方,吊著腔道:「讓你看就去看,丫廢什麼話」
有幾個好友陪著不同的女友看了數遍《聽見情書》,以至于后來他們見到我都有些怵。
那一年對我來說,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最好映照。
在我小有名氣后,周淮安一度成了我的地下情人,他偶爾還會抱怨,我便只能哄著。
他見我奔波,開著玩笑說:「我找人開個公司捧你得了,自家錢咱自家賺。」
我搭著項鏈,頭也不回:「我往后自個兒也能開公司,你信不?」
周淮安掐了煙,點點頭:「信。」
可名氣是名氣,資源是資源,我那一點小名氣,在娛樂圈這個大臺子上根本不夠看。
具體表現在我要去參加年末的頒獎典禮時,一件像樣的禮服都借不到。
那天下午,周淮安開著車,繞了遠路,將我帶到一棟別墅。
我跟在他身旁,問道:「做什麼呢?」
別墅大廳被布置成 T 臺模樣,觀眾就我和周淮安兩人。
他找來幾十個身材跟我差不多的模特,一件件地穿著各家品牌新出的高定服裝,在臺上一遍遍走。
「喜歡哪件,挑挑。
「要這些不喜歡,讓那邊設計師重新給你做。」
右側一排的設計師,都是國際大牌的御用設計師。
那一刻很奇異,我心頭翻上來的不是雀躍和驚喜,而是一種無力。
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直白地展現了他身后的東西,雖然只是冰山一角。
我看著他如常的神色,這才意識到,眼前的一切對他來說,不過如渴了飲水一樣平凡。
我沒說什麼,盡量挑了一件不扎眼的。
后來,是什麼時候圈內開始流傳出「沈念身后的金主周先生」這樣的說法呢?
大約是我一部新戲的男主演,深夜跑到我們小區樓下,一個勁兒打電話給我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