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你會發現,要讓一個人在人群中敏感不安,不需要去厭惡她打壓她,忽視和冷漠才是最大的利器,那種來自不同階層的淡淡一瞥,足以讓你頭皮發麻。
很顯然,周淮安并沒有打算介紹我,無論是在旁人看來,還是他看來,我今晚的作用大約也只是消遣的女伴。
年少時,心氣高,他不看重,我偏要折騰到讓他看見。
他的朋友搖著骰子,我隨手撥了撥酒杯:「一杯酒,七個六,開吧。」
對方喝了那杯酒,玩得越來越起興。
我余光中,瞥見周淮安點著煙,頻頻望向這里。
我滿不在意,與對面的人四兩撥千斤有來有往。
沒一會兒,身旁的座位陷了下去,周淮安以占有的姿勢環著我的腰:「玩兒的什麼,這麼起勁?」
我喝得有些醉意,一手撐著沙發扶手,彎著一雙眼笑著看向他。
我在北京天安門第一次看升旗,是周淮安陪同的。
我說要看升國旗,他有十萬分不理解,一邊笑一邊問這有什麼好看的。
可我以前也沒來過北京,上大學是頭一次到北京,看什麼都新鮮。
那夜為了看升旗,我們熬了通宵,他倚著欄桿看向仰頭看紅旗的我。
后來,他們那群京圈二代里,漸漸傳出話,說周淮安丫的這次給自己找了位祖宗。
起因是在一次牌桌上,他打牌打到一半,已經輸得慘不忍睹。
那時,我坐在周淮安身邊,一只手被他拉住,只好認真跟著他看牌。
周淮安嘖了一聲,起身將我塞進牌桌上:「沒意思,讓我們家小祖宗來打。」
我躍躍欲試地摸了牌,周淮安起身到一旁抽煙,臨走前摸著我的頭,交代了句:「隨便打,輸了就輸了。
」
牌桌對面的年輕男人,看了我一眼,笑瞇瞇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兒?」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一雙桃花眼風情萬種,我知道他叫宋垚,他們這圈子信風水信得厲害,周淮安說他出生時,風水大師講他五行缺土,所以叫了個垚字。
我放下一張牌,笑道:「沈念,你呢?」
「宋垚,叫我阿垚就行,往后常來玩啊。」
那晚,我不僅將周淮安輸的錢都贏了回來,還成了牌桌上最大的贏家,宋垚硬是要拉著我決戰到天亮,被周淮安笑罵了一頓。
6
那一年,印象中下了一場大暴雨。
那天,我乘坐的出租車被暴雨的積水攔住熄了火。
周淮安的聲音透過手機話筒傳來,他平靜的聲音中克制著幾絲慌亂。
被困半小時的時間里,我跟司機師傅互相都在安慰對方。
天漸漸暗下,我手里握著的手機沒再響過。
這時,一輛高大的黑色越野車,沉悶地一往無前,蓋過半個車身的水在車蓋前沖成大朵浪花。
越野車的主駕駛座停在出租車后座位置,車窗降下,露出周淮安的側臉。
司機師傅張著嘴按下了后座車窗,我爬出車窗時,大雨還在不停下,周淮安伸出手接過,將我一把攬進車內。
他將我攔腰放在副駕駛座上,轉頭看了我一眼,伸手抹了兩把我的眼下,那混在雨里的淚,安撫道:「不哭了,我這不是來了嗎?」
他一手握著方向盤,踩著油門,越野車快速從暴雨積水中駛出去。
越野車駛出,后頭來的救生皮艇上的救生員很快將司機和旁邊幾輛車的被困人員救起。
周淮安為了個電影學院的學生,不要命地跑進大暴雨中的事,在圈里驚起不小的波瀾。
宋垚當時遠在瑞士,特意發信息問候我,末了還提醒我:【消息鬧得大,淮哥他媽也曉得一兩分,不過放心,她暫時沒這個閑心。】
后來我想,不是當時沒那個閑心,而是不足為懼。
因為周淮安的身邊,來去往返的女人,我不是第一個。
7
消息是宋垚發給我的,周淮安并沒有叫上我,證明那不是個我能參與的局,但我還是去了。
推開門的時候,周淮安身邊的女人胸口半露,整個人都快貼到他身上去。
我進去的時候,現場明顯安靜了一瞬間。
周淮安起身走了過來,摸了摸鼻子:「你怎麼來了?我沒碰她」。
他是沒碰,只是沒有推開罷了。
也許我當時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周淮安轉過身去,狠踹了一下桌面。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爆粗口,見他生那麼大氣。
「誰特麼把人叫來的?」
我看見宋垚掀了掀眼皮,抬腳將身邊的男人踹了出去。
那個男人馬上意會:「淮哥,我這,這不是許久沒見嫂子,所以想著……」
周淮安冷眼看著他:「她什麼時候跟你熟?」
他們這種圈子,人際交往是以核心人物為中心分散開來的,周家和宋家不能分裂,周淮安和宋垚的感情也不能崩碎,這時候一些小事需要人頂包,下面的人自然不介意出來挨頓罵。
那次,我同周淮安有小小的爭吵。
他側著頭,一手撐在車窗上,電臺放的歌,很是諷刺:「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周淮安淡淡道:「沈念,你在我身上圖點什麼都好,別在我這種人身上圖情,不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