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就在十分鐘前,傅施主也來過,就站在你現在這個位置。」
「這大概,就是你的因果吧。」
我笑了笑:「不是因果,是虧欠,畢竟我利用他搞垮了他媽媽。」
姐姐雙手合十:「或許他也瞞了你一些事情。」
「什麼?」我問。
「還在紅塵時,他找到我,要我在他母親面前演一出戲,所以那天在餐桌上,我故意對你說了一些難聽的話,不然你以為,那些視頻,光憑沈沁一個人能辦到嗎?」
姐姐抬手,遞給我一個用梨花紙包著的東西:「他說他要出國了,托我把這個轉交給你。」
我慢慢拆開,在看到是什麼的瞬間猛地愣在原地。
是那張在傅聞晝高中畢業典禮上一起拍的照片。
即便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但照片表面光滑,沒有任何劃痕,看得出來被人保存得很好。
照片里的我站在陽光下,面露陰郁。
按下快門的瞬間,身旁的少年攬著我的肩膀,把我抱在懷里,笑得意氣風發,堪比朝陽。
而我的懷中正抱著花束,其中, 半溪花開得正好。
忽然,一片雪花緩緩落在照片上。ყž
我抬頭看去。
有無數純白色的雪花從天空洋洋灑灑地飄落。
沒由來地, 我的眼前忽然浮現出傅聞晝的眉眼。
在漫天大雪中, 他穿著毛呢大衣,與我一同站在佛堂前, 神態虔誠的向佛祖許愿。
傅聞晝。
今朝有幸同淋雪。
此生也算共白頭。
30【尾聲】
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后,許半溪與公司和平解約, 在海城小學做音樂老師。
不忙的時候, 她也會去福利院教那里的孩子彈琴。
這一教, 就是 40 年。
春日的某個午后。
許半溪剛剛結束一堂音樂課。
她撐起年邁的身體, 向教室外走去。
突然, 她愣在原地,險些站不住。
走廊里,一個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年正站在窗前。
他穿著純白襯衫,頭發理得干凈,站得也板正。
一旁的窗戶半開著。
春風拂過時,他身上的襯衫被微微吹起。
許半溪下意識以為, 自己或許是大限將至, 不然為什麼會在這里見到那個人年輕的樣子
聽到聲響, 面前的少年轉過身來。
一瞬間,像是有一只手把許半溪從幻想中拉了出來。
因為少年的五官與眉眼,與那個人全然不像。
「您是許奶奶嗎?」
許半溪拄著拐杖走近幾步,語氣和藹:「我就是。」
「這是我爺爺讓我轉交給您的信。」
「你爺爺?」
少年認真回答:「是的, 我爺爺姓傅,叫傅聞晝。」
許半溪去接信封的手停在半空。
末了, 她問:「你爺爺怎麼樣?我猜,他一定婚姻美滿, 子孫滿堂。」
畢竟她當年可是在佛祖跟前為傅聞晝許過愿。
少年聞言, 搖了搖頭。
「我爺爺一生未婚。
「我是他 50 歲那年,從福利院領養的孩子。爺爺臨終前,囑咐我一定要把這封信交到您手里。」
聽到「臨終」兩個字, 許半溪打開信封的手猛地一頓。
沉沉呼出一口氣后,她拿出里面的信紙。
展開后, 露出一朵夾在中間的半溪干花。
原本, 許半溪已經做好了與傅聞晝此生再也不見的準備。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 時隔 40 年,他們再次相見, 竟然會是在墓地。
隔著一塊墓碑, 他在里, 她在外。
許半溪放下拐杖,慢步走向墓碑, 當年受過傷的右腿仿佛在隱隱作痛。
她半蹲下身,抬起布滿皺紋的手,用指腹劃過傅聞晝的墓志銘, 一筆一劃。
「半溪明月, 一枕清風。」
……
在她極盡黑暗的前半生里,曾對傅聞晝說過 99 次「我喜歡你」。
真真假假,就連她自己也早已分不清。
第 100 次, 她說的是「我不喜歡你」。
而那個在棍棒之下學會嘴硬的傅聞晝,其實早已對她說了 100 次,「我喜歡你」。
-完-
最甜芝士兒